魏其侯窦婴,太皇太后的娘家侄子!
哪一个不是响当当的人物?
说到底,还不是要尽力为儿子网罗势力,以便于在天子大行之后,使其能在最快的时间之内掌控政局,坐稳皇位。
但是现在自己面前的这个傻小子,居然主动放弃了大好局面,转而索取两三个同玩的小伙伴……
父子俩一处玩笑归玩笑,但是这种时候,皇帝不会将他当成小孩子看待,径直问了出来:“痴儿,难道不怕来日国事有变,猝不及防?”
刘彻抬起头来,笑眯眯道:“小子学了些相面之道,见到父皇之后左右端详,知道父皇天寿绵长,起码五十年内无忧!”
皇帝给他逗笑了,伸手要拍他脑门儿,手伸出去,却中途停住了。
最终在他后脑勺上揉了揉,不轻不重的哼了声:“油嘴滑舌!”
刘彻嘿嘿笑了两声,觑着他的神色,问:“那我去冠军侯府上这事儿?”
皇帝失笑,拂袖摆手道:“去去去,找苏武带你去!”
……
刘彻没有乘坐马车,而是令人去给自己准备了一匹极为神骏的坐骑,人踩在马凳上,一翻身,麻利的爬上马背,意气风发的抖了抖缰绳,便要出建章宫。
苏武看得头都大了,忙近前去,拦在马前:“殿下,这太危险了,请您乘坐符合身份的车马……”
刘彻坐在马背上,娴熟的安抚着身下这匹骏马,同时倔强回复:“我就要骑这匹马出去!”
苏武新官上任,既不能撂挑子不干,也不能跑皇帝面前告状,说储君殿下他不乖。
只能擦一擦额头的汗,跟他商量:“您要是觉得储君的仪仗过于繁复,不妨就乘坐轻车,如何?”
刘彻不情不愿道:“好歹得是匹马吧?”
苏武只能再退:“臣为您寻一匹温驯的小马,如何?”
刘彻麻利的从马背上翻了下来:“可以,就这么定了!”
苏武:“?”
苏武后知后觉,使人去准备,又紧跟在刘彻屁股后边儿问:“您是不是一开始就想说动臣,骑小马出去啊?”
刘彻连忙否认:“别胡说,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苏武:“……”
建章宫里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瞒不过皇帝的耳朵。
听闻此事之后,他当即大笑出声。
这位苏家令啊,碰上自己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儿子,以后八成有乐子瞧了!
……
霍光这时候正坐在书房里温书。
他出生在一个平平无奇的家庭当中,父亲霍仲孺只是平阳县的一个小吏,母亲生下他没几年便因病辞世。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待到他长大之后,大概会子承父业,也在平阳县做一个小吏,娶妻生子,将来儿子继续走他的老路……
直到他同父异母的兄长、骠骑将军出征时途径平阳县,拜见过从未相见的父亲,留下大笔财物之后,又率军离开。
霍光这才知道,原来那位蜚声海内的骠骑将军,身体里居然流着一半和自己相似的血液。
这让他觉得荣耀又惊奇。
霍光反复回味着与兄长相见的那一日。
想兄长的意气风发,想兄长那恢弘威仪的卫队,想大军出征时的声势浩**,还有兄长那种手握权柄、近乎颐指气使的神气模样。
越是回想,就越是辗转反侧,怅然若失。
如果没有接触到,如果没有见识到,霍光可以安心的留在平阳县做一个小吏,安心的娶妻生子,周而复始的让自己的子孙重复这种命运。
可是当他在机缘巧合之下跃出了自己生活的那口枯井,见到了外边的世界,又怎么能甘心回去?
霍光生来,可不是要做井底之蛙的!
然而命运最终还是眷顾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