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夫人自己大抵也知道儿子肚子里没多少墨水,所以就得把辅助给他找足了,蒋铨之妻同样出身世家,精心教养出来的女儿想来不会逊色,而一旦有了蒋铨这个岳父,李方靖的地位怕就真是稳如泰山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李方靖忽然间就被过继出去了……
一直以来,对于李家的家事,许景亨尽管参与,但是也始终很小心的维持着一个界限,之所以厌恶曹夫人,是因为她手伸的太长了,而且也确实无脑。
今日之事,倘若只是节度使的侄子被人悔婚,他自然不会掺和,但是悔婚节度使侄子的是蒋家,有些话他就不得不说了。
“你近来在军中大刀阔斧的改革,诚然能够提高军队的战斗力,清除蛀虫,然而也不免会惹人生怨,尤其这回的改制,蒋铨几人算是首当其冲,此人向来桀骜……”
许景亨考虑的是日前曾经提过的旧事:“朝廷本就有意收买节度使麾下武将,制造隔阂,伺机而动,现下蒋氏如此行事,未必就没有朝廷的手笔,节度使当早做决断!”
许景亨脸上已然显露出几分焦灼之色,李元达侧过脸去瞧了他一会儿,反倒笑了起来。
许景亨眉头紧皱:“这有什么好笑的?”
李元达却是摇摇头,继续笑道:“蒋铨这个人啊,我还是了解的。”
他太过傲气,所以人缘其实并不算太好,本来嘛,人家也就是有傲气的资本啊。
出身顶尖世家,自己单枪匹马建功立业,就喜欢用鼻孔看一看人,这怎么了?
你不能要求一个真有本身的人脾气还贼好。
蒋铨身上的问题跟李衡很像,或许这也是他们能够结为异姓兄弟的重要原因——军事上的天才,政治,亦或者说生活上的憨憨。
李元达使人悄悄去请曹夫人来。
许景亨见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便也不再多说,叫人送了文书过来,一边现场处置公务,一边等待曹夫人的到来。
数日不见,曹夫人憔悴多了,早不复初见时的意气风发。
而对于一个人到中年的女人来说,失去所谓的夫君或许会叫她萎靡一段时间,但是儿女的未来出现了坎坷,绝对能够叫她重新燃起斗志。
此时此刻,曹夫人神色是憔悴的,眼睛里却燃烧着汹汹的怒火:“蒋家那群从门缝里看人的王八蛋!!!”
李元达止住了她接下来的话,直截了当道:“我问,你答。”
曹夫人给噎了一下,目光不善道:“好!”
李元达问道:“方靖跟蒋家小姐的婚约,究竟到哪一步了?”
曹夫人立时打开了话匣子:“都开始谈论婚事了,你说到哪一步了?!我……”
李元达马上打断了她:“谈婚论嫁?我怎么不知道?”
曹夫人又一次被噎住,半低下头,委委屈屈的道:“我跟蒋夫人商量的,马上就要定下来了。”
李元达挑了下眉:“也就是说,其实还没有订下来?”
曹夫人马上道:“也不能这么说——”
李元达又问:“你可与蒋夫人交换信物了吗?”
曹夫人气势一弱,蔫眉耷眼道:“这却是不曾……”
李元达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再看着她旁边同样蔫眉耷眼的李方靖,百般无奈的叹了口气:“既没有交换庚帖,也没有信物往来,凭什么说人家言而无信,出尔反尔?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
他说:“方靖的婚事,我会留意(叫许先生留意)的,你若是想自行相看,我也没有意见。”
曹夫人当场破防,霍然起身,锤着胸口哭道:“李衡,你再怎么恨我,只管冲我来,可儿子总归是你的啊,他被人如此羞辱,你居然冷眼旁观?!”
李元达稍稍抬高了一点声音,以此抗衡:“你们既没有在律令上敲定婚事,情理上也没有凭据,现在人家不想继续了,这很正常啊,我还能去强抢民女吗?”
“正常个屁!”
曹夫人勃然大怒:“现在不想继续,从前干什么去了?!还不是看我儿被过继出去了,就出尔反尔?!”
李元达就事论事,心平气和道:“没毛病啊,你儿子人才又不出众,相貌也只是平平,浑身上下最有价值的就是他是身份,就为了那个身份,所以人家才愿意把女儿嫁给他,现在他丢掉了他最有价值的东西,人家后悔不是很正常?!”
“你自己摸摸心口,要是蒋家一夜之间败落了,你还愿意叫蒋家小姐做你儿媳妇吗?”
曹夫人被刺痛了,脸孔涨红,声音愈发尖锐:“李衡,你以为我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吗?!”
李元达很肯定的点点头:“自信点,你肯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