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希娅,你不走么?”
“我迟些再走。我还有份给教区教会庭的文书需要抄写,达帝纳主教说教区大主教要得急。”
“诸神的圣徒都说今日要早休,你还这样努力是会遭神罚的。”
“瞎讲!要罚也是罚你们这些明明还没干完活就要溜跑的人!你们先走吧,不用管我了。”
只一会儿,人声鼎沸的政教会堂就空荡荡地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我关上了会堂的大门,坐进了角落里自己的那张桌子,点亮了需要更换料芯的黯淡的矿石灯,看了看达帝纳主教让我再誊抄一份的文书,叹了口气。
想成为才貌双全的神官看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我一边想着,一边把羽毛笔沾满了墨料。
……
黯淡的矿石灯还没有坚持到誊抄完所有文书就彻底熄灭了,窗外的天空中只剩下夕阳的余晖,辉煌绚丽却无法照亮我那张角落里的木桌。
我翻找了一下脚边的箱柜,想找到替换的灯芯,然而蜡封盒里空空如也。
从隔壁的桌位下偷偷拿一枝,之后再还回去也不成问题,可转念想到自己腰上的肉就是因为自己的懒散造就的,最后还是决定去一趟库房,顺带运动一下身体。
矿石灯的灯芯只要从密封的盒子里取出就会开始发光,而且就算放在密封盒里,在高温天气也会缓慢消耗。
所以灯芯平日里都是保存在专门堆放消耗品的一间阴冷地下室里,离会堂很远,几乎要穿过整个公务区域,还要下好几层楼梯。
空荡荡的神座大厅只有我一个人的脚步声在回响,静地有些让人后背发凉。
西下的阳光透过玻璃投下斑斓的光辉笼罩着庄严的诸神神座,洁白的石料反射着的光辉犹如教典中所说的荣光,在诸神的注视下漫步其中,仿佛身心都会被祝福。
我也的确需要祝福,因为要去的库房就位于阴暗照不到光的地下层里。
沿着圆形塔柱搭建的螺旋楼梯直通仓库所在的地下层,那里是整座教堂里最阴暗的地方。
据说远在第二纪元这座教堂才建成的时候,地下的空间是设给审判庭的审讯官们关押拷问罪犯的地方,后来审判庭经历了建制拆分、独立、重组后,成为异端和神恩两庭,不再受教会庭管辖,教堂地下那些关押罪犯的牢房就彻底荒废,逐渐成了码放货品的库房。
虽说那些库房早已被改造地看不出曾经阴森血腥的痕迹,可是地下渗出的阵阵阴气,宛如尚未被往生之主塞芬(Sepheno)引导回彼岸的亡魂在吐息呐喊,走在螺旋楼梯上都能切身感受得到。
我哆嗦了一下身子,把手中的玻璃提灯又举高了些许,让矿石灯的光芒能够覆盖到全身。
我是这座教堂的神官,是伺侍神座、聆听神谕、浸沐荣光的人,才不会惧怕那些死在审判庭手里的罪大恶极的古老的亡魂,的吧?
突然,螺旋楼梯的末端连通的走廊里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碰撞声,听起来像是什么东西撞到了门上一般。
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我踩空了一阶楼梯,手中的提灯在踉跄中摔向了墙壁,撞得稀碎,玻璃破碎的声音仿佛是在回应那声碰撞,在寂静无声的楼道里格外响亮刺耳。
“谁谁谁在这里!”
我心中一惊,望着楼梯末端浸没在黑暗中的走廊,咽了一口口水,心中打起了退堂鼓,有些后悔一个人来这漆黑阴冷的地下室找矿石灯芯。
那黑暗里不会真的是亡魂吧?
可亡魂这种东西不应该是没有实体的么,怎么会发出那种撞击声呢?
莫不会是盗匪什么的人?
可这里是杰尔顿市的政教中心呀,外面就是卫兵,不会有盗匪敢进到这里为非作歹的吧?
可转念看到了被我打碎撒满楼梯台阶的提灯碎片,心想一会还得回来打扫,心里那不切实际的恐惧瞬间消散了不少。
“也许只是什么东西没放稳,倒下来了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把那些乱七八糟的胡思乱想纷纷压住,弯腰伸手捡起一块较大的玻璃把有些烫手的发光矿石灯芯盛了起来,随即站起身子挺起胸,如同自己给自己打气一样理了理那身受过荣光祝福的神官裙袍,迈开了还有些哆嗦的脚步,继续向不远处的楼梯尽头走去。
无论是找灯芯还是找扫帚,都得到库房那里才有。
可等我跨过连通楼梯的门槛,举起手中的光源照亮异响发出的地下室走廊时,并没有遇见什么盗匪,更没有看到什么鬼魂,引入眼帘的是一位穿着白底黑纹修女服的女孩,正依着门板站在那里,翠绿色的目光与我对上了视线,满脸尽是惊慌失措。
是实话,我要是她那副模样我也会惊慌失措:
她的全身密密麻麻地捆满了绳索,从脖子到胸口再到大腿,一圈又一圈细绳宛若藤蔓一样缠在她身上,繁杂地让人眼花缭乱。
她那头微微内卷的深棕色头发散铺在肩膀上,一颗硕大的雕着花纹的黑色圆球堵在她的口中,又被一条黑色的带子固定,勒过她那稍显圆润的可爱脸蛋。
小巧的嘴巴被无情地撑到了极限,想必是没法说话了。
她的脖子上扣着一只通体漆黑的项圈,远远地能看得出是金属的材质。
修女裙袍的衣襟被人扒开,她那对稍显贫瘠的娇小乳房就这样无助地暴露着,在昏暗的灯光中我都能感觉到这羞耻的模样早已染红了她的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