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一层的走廊尽头,我反复地寻找也只是确认了一面厚实的墙壁,石壁砖缝间、明里暗里中,都寻不出任何能通往更深处的通道。
进得入的几间库房也是如此,找不到半点能通往更深处的痕迹。
有几间库房因为锁着门没能进入,钥匙在哪儿我并不知道。
我也在私下里悄悄地找伊尼丝询问过。
本以为能从当事人的她那里得到些头绪,但是她的回答都是迷迷糊糊且前言不搭后语——不记得是怎么到地下室的、不记得是谁把她捆成那样的、甚至不记得是怎么从更深处的地下出来的,她关于那件事的记忆都断断续续得连不成线,一脸迷茫的样子像是被那个女人下了咒。
我不确定她那副记忆残缺不全的模样是装出来的还是确有其事,无论如何,我手中的线索全都断了。
可梦境般的绳缚感觉却没有断,一直萦绕并骚扰着我的内心,让我无法释怀。
我甚至悄悄买来了绳索,想寻找那日被夺去自由之后无助又兴奋的感觉,可我并不懂那眼花缭乱的捆缚技巧,只能让绳子杂乱松垮地绕在身上,称不上紧也称不上美。
即使这样,粗糙的绳子划过皮肤的感觉依然让我心醉,也让我更难止住内心的饥渴。
那个恶毒的女人!那个可恶的女人!都怪她,如果不是因为她我怎么会变成这副奇怪的模样!
可……如果不是她,我又怎么能体会到让身心都沉醉的苦痛与欢愉的二重奏呢。
“塔希娅。”
“……”
“塔希娅。”
“啊,我在,我在……”
达帝纳主教婉转柔美的嗓音把我从愣神中拉了回来。
“最近你经常走神哦,老是心不在焉,抄写的文书里也有错字了。发生什么事情了么?”主教平静的语调里依旧没听出什么责怪的意味,反倒是充满了温润的关爱。
“没事……只是……家里有些事情而已。”我磕磕巴巴地找了个的理由,可这理由的细节都还是空白残缺的,随便一问就会露馅。
“有什么心事可以和我说说,说不定我可以帮到你哦。”
似乎,达帝纳主教一眼就看穿了我的说辞。
好在,她只是叹了一口气,并没有追问细节。
我的心里一阵翻腾,埋藏在心中的秘密和被压制的感情在这些日子里一直在扰乱我的心情,我有太多的话想找人倾诉了,但我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连向神倾诉都不做到。
达帝纳主教的话似乎敲松了我的心扉,我张嘴差点就把心里的话全倒出来了,可话到嘴边又收住了。
说实话,达帝纳主教是我所有烦恼里最大的一环,我实在很想当面和她确认,确认那个身份不明的女人到底是不是她。
可如果确认失败,那她以后将会怎么看待我这个沉迷于羞耻之事无法自拔,连工作都没法再做好的无用神官呢,一想到这些我立刻就又失去了开口的勇气。
那双黄水晶一样的眼睛却一直满怀期待地盯着我,满含知性的柔软目光里仿佛含着魔力,令我藏不住心中所想。
一番犹豫后,我浅浅地倒出一些心中的酝酿:
“达帝纳主教大人,很抱歉最近有些不在状态。我只是有些迷茫,如果我们太放纵的自己的情感,会不会堕落进迷途的深渊,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
“这个说不准呢,塔希娅。”达帝纳主教歪了歪头,回答道,“放松与放纵本就是一个方向上的不同终点,多一步踏入深渊,少一步踩进荆棘,关键是你自己得把握好分寸,不忘记自己究竟是谁。诸神是不会制裁我们放松身心的,毕竟心不在焉地诵读圣典也是一种亵渎哦。”
“我如果,如果心里老想着浅尝一下的话……是不是也是一种亵渎呢?”
“谁不想多尝一尝甘露呢?诸神的领域、诸神的教义、诸神之主海波斯恩的荣光,这些教典上写的东西不都是为了让众生黎民获得甘露么?所以,只是浅尝一下是没问题的。”
达帝纳主教站起了身,走到我身旁,轻轻拍了拍我的肩。那触感,充满了熟悉的温柔。
望着达帝纳主教穿着白底银边红纹主教裙袍的优美身躯,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那个在黑暗中搂我进怀的人。
“达帝纳主教大人,您是那天那个人么?”我张开嘴,差点就鲁莽地问出了这句话。
词字在跳跃舌尖的最后一刻,理性再次捂上了我的嘴巴。
“不行,我不能这样直接问,我得换一个问法。”
我深吸一口气,抛出了这几日一直困扰着我的问题:
“达帝纳主教大人,你听说过我们这个教堂还有地下二层么?”
“地下二层?”她歪歪头,思索了一下,回答道,“你是说那个旧的审判庭牢房么?”
“应该是的吧。”达帝纳主教的回答像一只大手把我的心脏掐住,捏着它疯狂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