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瞧不太起自己老婆,又觉得自己老婆样样不如自己的时候,那绝对不会听老婆一句话的,连插嘴都觉得不配呢。
许家夫妻档,就眼睁睁看着飒飒把本地冻鱼市场,一点点侵吞,然后饱和。
飒飒前后两年没有正儿八经回过家。
他这个年纪的孩子,在他的认知里面,有自己事情做的时候,是很少顾及父母的,体谅不到父母的心思,也做不到多么孝顺。
甚至不会说一句跟父母的客套话,冯立仁扛着铁榔头回家,夏天锄草的嘛,一场雨就一场草,天晴了就去锄草,晒得黢黑的,小老头一样的皮都皱巴了。
飒飒还是灰扑扑的,他喜欢这种颜色,耐脏,个子长高了很多,不收拾自己,“地里没赚头,你应该考虑去打工。”
去外面打工,比地里要好,外面的行情跟变化,是十八线村落跟不上的。
冯立仁看见儿子是高兴,这个高兴持续到飒飒开口,父子是仇人,这句话在飒飒这个年纪是真的,男孩子长大可能会经历一个反父的过程。
他心想自己不如生个哑巴呢,结果飒飒不是哑巴,他会叭叭叭说话,说话就噎死人,所以冯立仁就只能当哑巴。
他也不是天生的哑巴,所以当哑巴的时候不顺心,铁锹扔在地上哐当响,家里桶工具什么都都挨个发出声音来。
飒飒就觉得不可理喻,他回来就是个错误的,看冯立仁去挑水,扭头跟高青青说,“妈,我走了。”
他家里也远,这会儿去村口还等不到班车,得走三里地才能坐上班车回去。
高青青还在灶房里面呢,儿子回来了炒菜给吃,热的汗流浃背的,脖子上挂着个毛巾擦把脸,听了都愣住了,“你上哪儿去啊,饭马上就好了。”
她这么大的火,就是看孩子瘦,而且乍一看见,她怎么觉得这孩子个子没太长呢,觉得外面吃不好,家里没有大鱼大肉的,但是管饱啊,外面没人让着你吃饭。
飒飒不愿意解释,或者就是说没话儿,没话说,结果一看他妈急匆匆站起来,眼眶子都红的,才觉得自己也许教人伤心,“我忙会去,不吃了。”
还是走了,不走待会儿他爸回来,还是要吵架的。
前后二十分钟,飒飒留下来一袋子冻鱼。
不是大的,就是进货零卖的那种小的挑剩下的,有的头掉了,有的尾巴掉了,品相也不是很好,但是味道一样。
好的都拿来卖钱了。
高青青拦不住她,飒飒一走,她就哭了,一边哭一边菜打出来,也因为孩子伤心,到邻居家坐坐,就说了,“我饭都好了,每次来就跟参观一样的,最多就吃顿饭的功夫,不知道他怎么了,我白养了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我跟他爸回虽然没钱,什么好吃给买什么。”
结果养大了,跟不是亲的一样的。
邻居也不是别人啊,都是旁亲,七拐八拐的或者直系的都有,就是冯老师亲妈在这呢,她自己家里事情不讲,但是评论别人家里事情很会劝得,斩钉截铁,“他这样就不对。”
“小孩家家的,一定要教育好,不然在外面什么情况我们都不知道,他性格这样越来越孤僻,在外面大概也不好过,才会这样的。”
又出主意,“但是反过来说,这孩子是自己亲生的,你还能不要了,他不跟你亲近,你就去跟他亲近去,打听打听他在哪里干活的,去看看他,吃怎么样住怎么样,别让人欺负了。”
她又护短,一个矮矬矬的老太太,胖乎乎的,说起来自己家族里面的孩子,都带着光圈儿,“青青你也别哭了,回来跟他爸去看看他去,小孩我看着长大的,不孬,他就是辍学也不在家里玩,也不出去找狐朋狗友凑档子游荡,人家还自己养活自己呢,不孬!”
等着高青青走了,跟自己大儿媳妇就说了,她跟着老大住的,养老也打算靠老大的,这是长子,家里还有长孙,所以冯老师那边她一点不靠着。
在这边洗衣服做饭啥都干,给儿媳妇拿筷子,“他们两个就心狠,那么大就给出去打工,说不管就不管,扔出去两年多了,现在说孩子不亲了,跟孩子置气是不对的,孩子还是要从小教育好的,他们教育方式有很大问题。”
不认可,你跟孩子再置气,不应该十二岁就放任出去不管。
等冯立仁回来,那两桶水就直接砸地上了,扁担他给气的都扔墙院外面去了,为了省点自来水,他都去挑水用的,心脏突突突的,跟揣着小兔子一样。
不想开口的,想当哑巴,可是再不开口,就直接原地爆炸,“你哭什么哭,自己生的个小畜生,做好饭都不吃,来家还不如个旅馆。”
“我省钱干什么,我们还攒钱给他,觉得他不上学了,一个劲攒钱给他留着好娶媳妇儿,成家立业扶持他成人的,攒个屁呢,以后都别干了。”
心灰意冷,儿子是不上学了,也慢慢接受了,这就是打工没出头之日的命,那就给儿子增加点软实力,比如多攒点钱。
攒点钱好长大了用,结婚生子盖房子。
都烟消云散了,冯立仁这个觉得儿子不争气,只能苦一苦自己跟老婆的小老头,就恨不得宇宙立马爆炸,把他儿子炸死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