略加沉吟,蓝京道:
“你刚刚所说的几项工作,本质讲属于县长的工作范畴,但涧山乃至元州的整体环境决定了我作为交流干部必须努力做些推动,带来七泽那边先进理念、管理当然还有援建项目。我恰恰认为地震这样的突发事件才是对一把手的真正考验,你有没有担当?你肯不肯负责?你是否拿得出对策?你敢不敢拍板决定?无论结果如何,至少我积极应对了,那就无愧于心。”
“所以您……此刻跟我的心情差不多,有点希望今夜地震?”
黄芊芊轻笑道。
蓝京抬头仰望天空,良久道:“不,我希望虚惊一场,真要是地震了,我你需要做的工作更多、处理的麻烦也更多,不会象今晚有时间站这儿闲聊,几天几夜不睡是常事儿。我更希望通过此次事件,从京都到基层建立起切实有效的地震通报和预报体系,当地震概率达到红线时,不是由各层各级党委决定是不是发布消息,而是触发预警系统后自动报警,就象东瀛已做到震前十秒钟短信示警一样……党委、党正领导真正懂地震的少之又少,绝大多数凭经验,可经验这种东西最不靠谱,比如我根本没有经验,你的经验跟杨县长、万书记又不一样,是不是?”
“您想得太多了,不如早点休息呢。”黄芊芊轻轻地说。
“哪里睡得着嗬……”
蓝京道,“今夜我守这儿等着吧,免得被突然惊醒。”
“您判断夜里必震?”
“综合各方信息,震的概率越来越大,就连没把地震当回事的老涧山都承认肯定会震。”
“那……那我陪您一起等。”黄芊芊道。
蓝京赶紧摇手:“这个时候你陪着老师学生更能稳定军心,没事的,蒲旭马上送军大衣来。”
黄芊芊也知孤男寡女坐一夜容易被说闲话,遂也不再坚持,又聊了会儿便折回帐篷区。
由于气氛渲染足了,这夜元州各地、涧山各乡镇都非常紧张,热线电话打来打去,还因为一起意外火灾引发小小的骚乱,幸亏没造成人员伤亡,气得万江洪在家里大骂:
“都是姓蓝的惹的祸,弄得大家神经兮兮,老子操他的娘的!”
除此之外风平浪静,井水继续混浊,家禽继续躁动不安,老鼠到处蹿个不停甚至排成长队过马路,乡镇居民依稀听到深山里低沉的“嗡嗡”,似有怪兽即将破土而出。
凌晨三点,没事;
凌晨四点,没事;
凌晨五点,没事;
凌晨六点……
天渐渐亮了,太阳照常升起,令人恐惧的地震并没有发生!
漩涡中心的蓝京压力山大。
大清晨万江洪打电话把沃利军痛骂一顿,说你给我转告蓝书记,涧山乱象不能再继续下去,否则他将是阻碍涧山发展的罪魁祸首,要被永远记为反面典型!
双马县领导假惺惺致电“问候”,说县里库存两千多顶帐篷要不要支援给涧山,气得陈光泉不顾礼节地挂断电话。
上午杨懿燚也打来电话,委婉地表示一夜帐篷睡下来,今天到医院看病的多了两倍;山地工程、矿井工人暂停作业后都不消停,酗酒的,打架的,寻衅闹事的,各地民警干警疲于奔命;家长们也对前所未有两天半运动会和夜间睡帐篷强烈不满;以危房等理由集中安置的老人、伤病人员也睡不惯帐篷闹着回家,说宁愿死在家里运动。
“正府这边压力太大了,财正支出也入不敷出,”杨懿燚道,“蓝书记,要不上午再看看,如果还没地震,是不是考虑下午恢复正常?”
蓝京拳头捏得格格直响,隔了好一会儿平静地说:
“杨县长,我们涧山已经很大程度把干部群众发动起来了,地震预报也等于面向全社会公布了,眼下各种地震征兆频发,警报尚未解除,我们怎么能功亏一篑,倒在黎明前的黑暗?无论如何,业已实施的各项措施必须继续坚持,好歹过了今夜再说。”
杨懿燚长长叹息:“如果今夜还不震呢?蓝书记会要求再坚持一天?”
蓝京道:“蓝书记、绿书记、黑书记,哪个书记说了都不算,唯一依据是科学,国家地震局关于地震的短期警报不解除,我就有理由全面防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