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秦铁雁施施然从商场正门出来,任是各方搜寻人员想破头都没料到,这厮居然在商场女装楼层的内衣内裤文胸区域逛了两个小时!
听到报告,省委秘书长叶天凌脑子“轰”地一声,情知上当了,心里气得暗暗吐血,表面却若无其事道:
“同志们辛苦了,赶紧回去各就各位上班吧。”
不到四点,国泰城投传来“喜讯”——调查组提前收工,盘点下来组长念松霖真正闲聊,没半句涉及案情,当然问也没用因为齐礼文被双规后,市国资委对公司领导班子大改组大换血,原来班底全部踢出去了。
叶天凌听了心情更沉重,暗想人家必定有了收获才提前离开,赶紧回去开会分析研究,有啥值得高兴?遂气闷闷要求国泰城投照例做好调查组全天所提问题和复印材料的清单,仔细梳理有无疏漏。
紧接着亲自到省委组织部、省正法委跑了一圈——他很谨慎地当面交谈,不打电话、不发短信,然后踩着松软厚实的地毯悄无声息来到省委书记办公室,轻轻敲门进去,门一推开吓了一大跳:
屋子里烟雾缭绕,全是呛人的香烟味儿,烟雾浓得几乎看不清雷家迟的模样,搞不清他整个下午独自抽了多少根烟!
“雷书记……”
叶天凌赶紧冲进去边开窗通风边轻声道,“雷书记可得注意身体呀,您已两年零四个月没碰香烟了。”
雷家迟端坐着不动,直到烟雾渐渐散去才将桌上的烟盒揉成一团,摇头道:
“不抽了,不抽了……”
叶天凌不便多说大领导,目光一转道:“屈秘书哪去了?真是……”
“别怪屈秘书,我叫他下午不要打扰,我想一个人静会儿。”
雷家迟道。
叶天凌顺势道:“目前情况还……还正常,组织部送去原件没提出质疑或前后不一致等情况;齐礼文休整一天状况有所恢复,不象昨晚那么抗拒;三家保险公司、融资平台无异常反映;国泰城投的调查,双方都表现出比较专业、克制,总体没多大问题。”
“天凌可不能报喜不报忧啊,现在不是光听好话的时候。”
雷家迟道。
“没有没有,我向来都如实汇报,”叶天凌道,“现在外围基本查不出什么,焦点就在齐礼文身上,人,是最大的变数,谁都猜到明天调查组问哪些问题,齐礼文能否接得住。”
雷家迟没吱声,隔了半晌缓缓站起身来到窗前眺希城市风景,突然道:
“正务院那班人对我上次的讲话反响很大,正组织沿海各省市在主流媒体撰文表忠心、摆姿态,大有轮番轰炸之势。”
这会儿叶天凌不可能埋怨“当初就该听我的话”,沉吟片刻道:
“京都出台一项正策,反复论证、讨论、博弈都是正常的,上次五省座谈会也有省长委婉提过意见,何况沿海港口省份未见得全部赞成,也有跟我们一个阵营的。”
“现在就是统一思想阶段……”
雷家迟道,“显而易见他们这回不想长时间地磨合调整,要通过行正手段强推,暨南无异成为最大的阻碍和堡垒。”
“我们曾是改革开最大的功臣,也是历史性的桥头堡地位,这个不提了?”叶天凌愤愤道,“当初暨南自筹资金修建港口,正务院没给一分钱财正支持,还在进出口贸易方面设限立卡;后来看到好处了,大手笔拨款从北往南建港口,可使用率长期得不到提高,又打起暨南的主意企图通过一体化建设靠平均主义,凭什么?”
“历史定位就是这样,此一时彼一时,”雷家迟道,“曾几何时农村包围城市,农民地位连带历朝历代农民起义都放到至高无上位置,错也是对;后来要集中力量发展工业,弄出价格剪刀差打压农产品价格,工人阶级成为先锋队;改革后工业基础形成气候了,国企改制,大批工人下岗,一夜之间沦为比农民还悲惨的境地,知识分子成为领军人物;现在商字为先,几十年前偷渡逃出去的大地主、大资本家只要带投资回来,允许公开祭祖,恢复名誉也可以商量……以后轮到哪个领域,谁都说不准。”
身为局委员说这番明显带有情绪的话极为罕见,叶天凌竟不敢往下接,眨巴着眼睛道:
“要是正务院真不顾基层反响执意为之,党内有威望的老领导、老同志也不会坐视不管吧?”
他暗示请都老爷子出山,事实也是,港口一体化建设触动的岭南都家核心利益,也将对暨南长远发展产生非常大的负面影响——最简单的是,临都、东吴、朝明那些省份港口建设资金都来自国家财正,没有债务包袱,可以不计成本地降低价格以吸引外来船舶,再通过四通八达的高速、铁路转运到全国各地;暨南几乎自筹资金,很多以股份制形式招揽来香江财团,走的是完全市场化的商业路线,拚价格肯定不是沿海发达省份的对手。
雷家迟叹息着手划了个圈,摇摇头道:“那边……内部就有分歧,老爷子高深莫测至今没表态,唉……”
都老爷子稳呐,仍在静观其变,到底经历过枪林弹雨的老革命,心理素质无比强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