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三十,封长孙纤云为主将的圣旨已经送出了皇城,兵部尚书告病两日未曾上朝。
之前被太子萝卜带出的泥,两天之内倒了三个,都是皇帝朱笔玉批抄家问罪。
太子每日早朝站在殿中,蟒袍加身,玉冠高束,却像是披甲执锐的屠夫,谁也不知道太子下一刀,究竟要在哪里落下。
权势暗潮涌动,朝中人人自危。
陆孟今天下午到城外悄悄送长孙纤云出城。
她私心里是不希望长孙纤云再回南疆的,战场之上刀剑无眼,现在朝中正是乌麟轩肃清延安帝势力的时候,长孙纤云被他一手推上主将之位,也等同于明着和太子站在了一处。
南疆各镇的将领未必个个都是乌麟轩的人,朝中的各方势力多年来都未必臣服于延安帝,自然也不肯服乌麟轩这样的幼狮。
陆孟生怕长孙纤云被推上风口浪尖,要成为众矢之的。
不过陆孟到底还是多虑了。
长孙纤云和封北意在各方势力之中周旋多年,长孙纤云丝毫不比封北意差,很多地方比封北意还要胆大心细。
她见自己的妹妹和夫君一个个都愁眉苦脸,忍不住笑道:“你们这是做什么,我在南疆,在战场之上,就如同入了水中的游鱼没有区别。”
“你们不必过分忧心,等我捷报。”
陆孟看着长孙纤云笑,也被安抚了。又看了一眼封北意,发现封北意的表情有些复杂。
有对妻子的不舍,也有对战场的眷恋。
他坐在马车旁边,手抓在自己的腿上,心中翻搅的遗憾,除了封北意自己,无人能懂。
陆孟只是瞥了一眼,也能感觉到大将军不能再征战,甚至不能直立行走的辛酸。
假肢的事情得提上日程了。
长孙纤云很快带着人离开,陆孟和封北意一直看到她的身影消失在城外官道之上,这才回到将军府之中。
陆孟在将军府陪着封北意到晚上,乌麟轩在天黑之后,暂且放下奏折,又来将军府接陆孟。
不接他怕陆孟又在将军府留宿不回去了。
主要是乌麟轩了解,他的太子妃太懒了。
陆孟还真和乌麟轩想的一样,她看着外面都黑了,就想着索性在这里住一晚上。
然后没多久,她就听秀云秀丽说太子殿下又来了。
陆孟听了之后就笑了,等到乌麟轩进门之后,和他一起跟封北意打完招呼,就乘车离开了将军府。
“你每天晚上都批奏折到半夜,今天怎么这么早抽出空来了?”陆孟在马车里面吃着乌麟轩在宫中给她带的点心,随便问了一句。
乌麟轩何止是忙着批奏折,他忙着肃清朝中,整天琢磨着把谁拉下马。
他现在的身份还是太子,太子这个身份给了乌麟轩极大的便利。
他不必像君王一样过度谨言慎行,也不必太过计较事情做绝会不会落下骂名。
反正他还不是皇帝,他可以犯错,只要“皇帝”不轻不重地责怪揭过,他就还是好太子。
他自己精神分裂玩得特别溜,分分钟切换是一把好手。
陆孟经常能看到他眯眼睛,看得多了,就能分得清他什么时候眯眼是要算计人,什么时候是纯粹看不清。
他带回东宫的奏折光是看看,陆孟就觉得自己脑浆子疼。
乌麟轩脑袋转了一整天了,钩心斗角阴谋暗算,一句话解读出八百种意思,已经成为下意识。
陆孟问一句他为何这么早来接,乌麟轩不意外的,一下子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