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完枝枝睡着,钟心怔然走至窗边,伸手拉窗帘。
只是那个几乎融入于夜色中的高大身影又跃入眼帘。
那双幽暗的眼睛望过来。
钟心拽着窗帘,踉跄后退一步。
愣愣跌坐在床沿。
后来手机铃声响起。
她神魂飘飘地走出卧室接电话,以为是钟意,没想到是个陌生的号码。
陌生的电话,在她手中持续震动的铃声。
一直不曾挂掉。
钟心最后接通了这个电话。
话筒的声音沙哑消沉:“心心……是我。”
是他。
在讯息四通八达的现代社会,就算隔着天涯海角,一个电话、一个聊天软件就能听见彼此的声音,知道彼此的近况。
她一直没有换过电话,一直生活在汀溪,一直沿用着以前的很多东西。
也许那个人——万一还活着呢?
他死了,他好好活着,在她不知道的某个角落活着。
“枝枝睡着了吗?心心……也许我们能好好聊聊?”
钟心握着手机,深深地吸了口气,闭上眼:“有什么话在电话里说吧。”
细柔的嗓音平静痛苦:“丁骞,你没死,这六年来你一直活着?”
丁骞默然:“是。”
“为什么告诉我你死了?”
他喉头混沌,握手攥拳:“受了重伤,不确定能不能熬过去,索性就在你心里死去,也不想耽误你、连累你。”
“伤好了之后,你自由地活着?没有坐牢,没有人身限制?”
“是……”
泪水再次默默流淌在她干透的面颊:“你活着,六年了……却吝啬告诉我你还活着。”
“对不起,心心……”丁骞嗓音晦暗。
钟心捂着话筒吞声饮泪。
丁骞听着电话那端的空音,只觉心如刀割,眸底刺痛。
“我只是想让你忘记我……不想打搅你,让你过正常人的生活,不用为我担惊受怕,不用考虑所有一切。可是,我不知道你怀孕了,也不知道你生下了枝枝……”
钟心深深吸气,一字一句颤声道:“如你所愿,我已经忘记你了,枝枝不是你的女儿,你记得的,是你教我别怀孕,我们每次都很谨慎……枝枝是我去酒吧喝酒跟别的男人生的孩子。”
“丁骞,如果我没有资格知道你生死,你也没有资格出现在我面前,请你离开,永远离开,别打搅我和我女儿的生活,让我们安全又自在地生活,你走。”
她的嗓音带着一丝决然:“你快走,不然我马上报警说你跟踪我。”
电话挂掉。
丁骞颓然垂下手臂,握住手中那只柔软的黄色小鸭。
钟心神色恍惚地站在窗帘后,看着楼下的那个男人沉默如山,看他一动不动地站着,也看着他转身消失在视线里。
她愣愣地不知道站了多久。
直到门口传来声响。
钟心咬牙握着拳头冲出卧室。
正撞见钟意蔫头耷脑地进门。
“意意?”钟心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