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郭妙婉当街以鹤顶红毒死的公子的父亲。
出事之后他告到皇帝面前,告的是郭妙婉当街毒杀大臣之子,但是最后却因为查出他嫡子作恶多端,被屡屡贬谪,现在举家到了哪里,早已经没有人关心更没人知道。
可他为什么会在时隔几年后出现在皇城?还是深夜给郭妙婉送东西……
这人听黎宵还叫大人,顿时连连摆手,“哎,别这么叫了,我听闻了你父亲的事情,真是万幸。”
“哦对了!你马上便是妙婉公主的驸马了!”
这人早不似几年前那般风光,现如今两鬓斑白,看上去就是个普通老头。
他连忙让他的婆娘把先前那个盒子又拿出来,递给黎宵,“劳烦驸马爷,将它交给公主,都是我们自己进山挖的野山参,补得很。”
“你为什么要给公主送这个?”黎宵垂头看了一眼,没有接。
男人靠在车辕上笑着说:“自然是谢公主当年救我一家老小的恩……”
黎宵不解,男人叹口气,“当年若非公主当街毒死我那孽子……我们一家十几口,就不会还能过寻常日子了。”
他叹息道:“我那孽子所犯的罪,远远不止强抢和孽杀民女……”
他还犯了诛九族的大罪。
再多的话,男人也不打算再提,已经是过去的事情。
此次他们也是悄悄回来探亲,又恰巧听闻了郭妙婉身染恶疾,这才深夜来送山参。
他只是将东西递给黎宵,说:“劳烦驸马爷转交,公主她会明白的。”
男人说完之后,驾车便走了。黎宵垂头盯着手中装着山参的盒子,久久立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之上,没有动。
是什么样的恩情,能够让人原谅了她的杀子之仇,听闻了她重病,漏液来给她送补药?
黎宵不懂。
但他是个轴性子,不懂他便去查。
尤其是对着和郭妙婉相关的事情,他不刨到根底,誓不罢休。
当年事情,本来不好查,但他父亲现在在刑部,陈年旧案,他轻而易举地拿到。
一连几天,黎宵白天去当值,夜里进入刑部翻找卷宗。
一看便是一夜,全都是关于郭妙婉的,有她参与的,还有她亲手审的。
黎宵一直都是和郭妙婉面对面地站着,从他的视角去看郭妙婉这个人。
而突然间地,他在夜深人静的刑部,他以这些案件作为媒介,站在了郭妙婉的视角看到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他也看到了关于他和郭妙婉之间,那些隐藏在深暗波涛之下,那些他始终抓着不肯放,他始终为她动容的根本原因,到底是什么。
十二月九日,距离她成婚还剩三天。
距离郭妙婉的死期,还剩下几个小时。
深夜,他将所有卷宗归位,他骑着繁花,急奔在空旷无人的街道之中。
穿越过今夜下疯了一般的鹅毛大雪,面上带着笑,脸上却爬满泪。
他闯进了公主府——他来找郭妙婉算一笔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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