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因为相比身体的疼,他的头疼和心痛,才更加剧烈。
手持长剑的女子似乎是没有想到,这个曾经战无不胜、残忍嗜杀的暴虐君王,不仅不还手,甚至都没有躲避。
他护住怀中他亲手掐死的尸体,唇边的笑意染上了鲜血,可眼中却依旧是疯魔。
手持长剑的女子一时间愣在了那里,黎宵却低头看向了怀中尸体。
他口中咽不尽的鲜血从他的嘴角流下,滴落在女子的眉心。
可就在这一刻,那尸体突然间睁开了眼睛,直直地对上了他的视线。
郭妙婉又做噩梦了,她其实很久都没有做噩梦了,很久都没有梦魇,小时候的那些事情似乎都已经离她远去了。当有新的阴影替代了旧的阴影,那些往事就变得微不足道。
而新的阴影就是黎宵睡觉爱抱人,四肢老是缠在她的身上,经常将她压得喘不过气。这样导致的噩梦尝尝是民间说的鬼压床,所以郭妙婉这几年的噩梦都是被大山压在底下,被雪崩压在底下,被房梁压在底下,被黎宵……反正就是诸如此类跑不了的梦。
但是今天晚上的梦翻出了新花样,郭妙婉很清醒地知道自己深陷梦中,也知道黎宵肯定偷偷抱着她睡了。
所以郭妙婉很清醒地在梦中睁开眼睛,然后看到黎宵披头散发,身穿皇袍,口吐鲜血,满眼痛苦。长剑贯穿了他的身体,而他身后持剑站着的人,正是冉秋。
郭妙婉觉得这场景有一点熟悉,不过还没等她想起来熟悉在哪,面前抱着她的黎宵,突然间抬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用一种充满了憎恨,厌恶,险恶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说:“你这个贱人,你为什么还不死,给我去死!你不配占据公主的身体!”
然后他突然间邪笑了一下,猛地朝后退了一步,贯穿他体内的长剑就又深入了一段,而他伸手拉着郭妙婉紧紧抱进了怀里——郭妙婉就这么被长剑刺穿了。
冉秋彻底傻了,这时候桌上面的茶盏,被郭妙婉袖口带动掉在地上。瓷片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死士冲入房内,冉秋连拔剑都来不及,转身便带着她带来的人,顺着窗口逃了。
而郭妙婉被迫感受了一把长剑穿胸而过,喉间很快一甜。
这个梦未免做得太过真实。
横贯过两个人身体,掺杂了两个人身体的血液,顺着郭妙婉身后穿出来的剑尖滴滴嗒嗒地落在地上。
郭妙婉总算想起了这一幕到底熟悉在哪里。
这是系统在解绑之前给她看的,这个世界原本的剧情。
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朝夕相处的那个黏人鬼黎宵。而是囚禁了穿越者,守着她的身体,苦苦等了她几年,最后被穿越者以她的名义欺骗,死在这皇宫别院的那个——已经造反成功登上帝位的黎宵。
因为是在梦中,虽然感官太过真实,可郭妙婉知道自己在做梦,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疼,所以她很快就不疼了。
郭妙婉的身体不疼了,但是她看着黎宵癫狂的模样,看着他消瘦的下颚,看着他用一种阴测测的语气说:“去死吧…你不配在公主的身体内活着。”
郭妙婉的心忍不住疼了起来。
于是郭妙婉抬手,狠狠给了面前的黎宵一巴掌。
两个人还保持着那种穿糖葫芦的姿势,黎宵被郭妙婉这一巴掌给打傻了。表情愣怔了片刻,正要再来掐她的脖子,可他对上郭妙婉的视线,狠狠眨了眨眼睛。
又朝着自己脸上抽了一巴掌,咬碎了舌尖,这才让自己在癫症之中短暂地清醒过来。
他看清了郭妙婉的眉目,看清了郭妙婉眼中他熟悉的神色,那是他无数次午夜梦回之时,都会在他惊醒之后,深深烙印在他骨子里的模样。
“丑死了,”郭妙婉抬手拍了拍黎宵的脸:“你脸上这肉是让老虎给啃了吗?”
“把自己折腾成这个鬼德行,”郭妙婉说:“你这个皇帝做的,还不如路边的乞丐。”
“你……”黎宵已经站不住了,他带着郭妙婉一起跌坐在地上,两个人身上横穿的剑,比他们的拥抱还要牢固。
鬼知道为什么在梦里受伤,体力也会流失,郭妙婉也失去了力气,跟着黎宵一起跌在了地上。
黎宵紧紧地抓住了郭妙婉的手腕,但他现在的力气,已经不足以他把郭妙婉抓疼。
他眼睛一错不错地紧盯着郭妙婉,生怕一错眼,她就又不是她了。
他抓着郭妙婉的手腕,像一条濒死的可水的鱼一般,嘴唇开开合合了好多次,最后才挤出了一句:“你回来了……”。
黎宵气血翻涌,猛地呕出了一口血,眼泪也瞬间从脸上滑落,腥热的鲜血,黏腻沾湿了身前一片。
他颤抖着声线,不断地重复道:“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