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司雪看了他掌心的伤口,横着切进去的伤口,把掌纹给连在了一起。
“断掌了,”卫司雪说:“断掌刻亲眷,你说你用力攥那瓷片做什么?弄成这样,多难看,以后谁要你。”
折春强压着自己的咳意,然后低声说:“无碍,反正我也没有亲眷。”
卫司雪给他上伤药,这种伤药她屋子里多得是,长年练武难免磕磕碰碰。
缠布巾的时候,折春又说:“我本来……也没人要。”
折春说完就后悔了,可是说出去的话收不回。
卫司雪顿了一下,然后嗤地一声笑了。接着利落地给折春缠上手系好。
“我知道把你送回去的事情你恨我,”卫司雪抬头看着折春说:“但是我总要成婚的,我早就同你说过,是因为你像戎问枫,我才会把你买回来。”
“我这么多年没有真的动过你,也没有虐待过你,自问也没有亏待过你,”卫司雪说:“你恨我实在毫无道理。”
“我不恨你。”折春说。
“呵,你不用解释,我都知道,”卫司雪说:“但是你再怎么说话点我,我也没法要你啊。”
“不如你说,你想要城中哪个庄子,”卫司雪说:“我想办法给你弄。”
“不必。”折春一想到以后可能再也看不见卫司雪,就有些无法维持无动于衷。
因此说这两个字实在是有些生硬,卫司雪让他瞬间给说得脸沉下来。
“那你想怎么样?”
她再度嗤笑一声,“你还打算一直留在我身边?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我问枫哥哥眼里可揉不得沙子,他此次归来,必定军功累累,说不定能直接封侯。杀你这么个又老又病的男倌,都不用一只手指。”
折春自然知道两个人身份悬殊到了何种地步,因此他从未敢表露过自己的心意,哪怕他喜欢卫司雪喜欢到骨缝都疼。
但他确实是卑贱如泥。
听了卫司雪这样说,折春整理了袖口,然后将大氅慢慢解下来。
递给卫司雪,说:“不牢郡主费心,折春这就走。”
他狠了狠心说:“我……会离开皇都,以后绝不打扰郡主生活,更不会传出什么消息,污了郡主的耳朵。”
脱去熊皮大氅,他身上穿着一身薄若纱衣的白袍,勾勒出宽肩挺背,长腿蜂腰。只不过在这冬季着此一身,实在单薄。
他就这么双手托着熊皮大氅,挡住了染血的前襟,对卫司雪说:“御赐之物还于郡主,折春提前祝郡主与竹马情郎重逢,自此和和美美白首不离。”
他说得每一个字,都是戳在他心上的刀。
可是心疼得太过,就会只剩下一片麻木,让他看上去除了唇色有些泛白,简直像是毫不在乎。
他这卑微的倾慕,甚至不配说出污了卫司雪的耳朵。
卫司雪却根本没接大氅,而是将她口中说的这“御赐之物”直接打翻在地上,任凭其脏污。
瞪着折春抓住他的手腕,“你要离开隆化城?离开这里你能去哪里?”
“你又能做什么?换个花楼继续挂牌?你这么大年纪了,谁还会肯为你花钱?!”
“折春!你为什么这么冥顽不灵?”卫司雪说:“我将你送回风月楼,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完全能在里面养老,你还想怎么样?”
“我说给你买宅子,买庄子,我他娘的连老婆都答应给你娶,你要走?!”
“你以为你把我给你的钱随便不知道给哪个野女人的事情我不知道?”
卫司雪满脑子都是折春要走,离开皇城。
这种完全超出了她的掌控的恐惧,让她失去了理智。
她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折春老老实实地在风月楼待着,就谁也伤不到他。就算戎问枫也不可能和一个已经重新回到花楼的男倌计较。
可是折春偏要走,他偏要走!
“你要去哪?和那个野女人私奔吗!”卫司雪踩过熊皮大氅,抓着折春的手腕朝着他逼近,“你要是敢用我的钱去养野女人,我就亲自了结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