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栈。”赵乐莹眯起眼眸。
周乾一个激灵,殷勤地去叫人准备马车。
一刻钟后,赵乐莹出现在砚奴住的房门前。
“踹。”赵乐莹红唇轻启,温柔地说了一个字。
周乾一脚踹过去,门砰的一声开了,砚奴站在桌前,直直地看过来。周乾赶紧讨好一笑,表示他只是听命行事,然而挤眉弄眼半天,才发现砚统领满眼只有殿下。
赵乐莹只和砚奴对视一眼,视线便落在了桌上那一堆东西上,片刻之后迈进屋里,不等她吩咐,周乾便从外头将门关上了。
不大的厢房里只剩下两个人,赵乐莹缓步走到桌前,染了蔻丹的手指捏起一块干粮打量:“吃惯了府里的珍馐美味,还吃得下这东西吗?”
砚奴定定地看着她,许久后才问:“殿下怎么来了?”
“你每日费心与府里下人偶遇,不就是为了请本宫来吗?”赵乐莹抬起眼眸看他,眉眼中自带一股矜贵的风情。
砚奴喉结微动,强行别开视线,倒也没有否认她的话。
赵乐莹勾起唇角:“你想让本宫来,本宫便来了,就当是……同你告别吧。”
砚奴愣了一下,猛地看向她。
“听说你今日去马市了?若是还未买骏马,便不必买了,已经买了就去退了,当初既是本宫将你从山里带出来,今日也该本宫将你送回去,”赵乐莹不紧不慢地说,“本宫会给你准备一辆马车,十个侍卫护送,保证你一路安全无虞。”
砚奴薄唇抿紧。
“此事宜早不宜晚,既然说定了,那便明日一早吧,本宫会叫人来接你,你今晚记得将东西都收拾了,免得明日着急落了什么。”
砚奴僵站着不动。
“收拾呀,难不成还要本宫帮忙?”赵乐莹勾唇。
砚奴指尖一动,半晌胳膊也跟着动了,再之后才是全身。身手了得的砚统领,仿佛一瞬之间变成了木头做的傀儡,需要一根线扯动四肢,再由四肢撑起身子。
他低着头,僵硬地将桌上东西一件件装进包袱,垂着的眼眸遮住了所有情绪,可周身却还是像浸在了阴影里,透着一股活不下去的死寂。
赵乐莹在桌旁坐下,忍着笑看他一样样收拾妥当,直到他将包袱系好,才不紧不慢地补充:“本宫将你带出来,如今也将你送回去,至于中间这十年,你为本宫受过伤,处处保护本宫安危,本宫也给了你月银和住处,算下来,咱们就当是两清了。”
砚奴听着她一笔笔算账,扣住包袱系结的手逐渐收紧。
赵乐莹看着他这副丧家犬的德性,畅快中又透着气恼,本来想就此放过他,可见他还不肯认错服软,索性就更进一步:“方才还没发现,你穿的这身衣裳是府内侍卫独有的吧,既然要走了,再穿着也不合适,不如脱下来,待会儿叫周乾带走。”
砚奴低着头,半张脸都隐在阴影中。
“脱呀,你既有骨气,就该跟来时那样,找块破布遮着就行。”赵乐莹眯起眼眸。这人近来愈发没规矩,竟学会离家出走了,不狠狠收拾他一通,怕是日后还要再犯。
她心中自有打算,见他僵持着不肯动,便又要开口相激:“怎么,不想脱?如今知道我长公主府的好……”
话没说完,他的目光便带着三分不甘强劲地看过来。
赵乐莹瞬间屏住呼吸,剩下的话也咽回了肚子里,并非是因为怕他,而是……他的眼角红了,似乎要哭。
这下糟了,真要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