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人们四散聊天玩耍,舜真说还有公务要忙,纪凛烛也无声离开,程炼早就想跑,临走时还抛下一个“以后没事别烦我”的眼神,向繁森便醉醺醺地坐到了玄烈和杨宁对面。
向繁森整张脸都红扑扑的,眼神恍惚迷离,嘴里振振有词念叨着什么,好像借着酒精的作用,他嗓子竟出乎意料地减了几分沙哑沧桑。
“喝这么多,你心情不好啊?”杨宁问。
向繁森把酒杯“啪”地往桌上一拍,飞溅的葡萄酒在他洁白衬衫袖口留下几滴充满艺术感的痕迹,“我是开心!开心才会喝酒,不开心的时候才不会喝……这酒已经这么难喝了,我不爽的时候喝它,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吗!还有!我没喝多!”
看着眼前向繁森半睁着的眼睛,杨宁刚笑话他两分钟,忽地又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敛起笑板起脸。
杨宁伸手在向繁森眼前晃,搞得向繁森本就晕乎乎的脑袋更加分不清上下左右,不爽地拍开了杨宁的手。
“我有一个问题,”杨宁紧盯着向繁森,“如果你没喝醉,就认真回答我。”
“哦……”向繁森乖乖坐正直起腰杆。
“你说你想打开实验室是为了寻找你孩子的下落,这个理由太牵强,我不相信。”
杨宁字字诚恳,身边的玄烈一愣,他原先以为是自己不懂人类与亲生骨血难舍难分的感情,这才渐渐把疑虑压了下去,现在杨宁提起来,倒是重新勾起了他的怀疑。
杨宁的话说完了,向繁森目光飘忽依旧呆愣愣地坐着。
两方僵持了至少两分钟,忽地,向繁森垂下脑袋笑了起来,笑得肩膀直抖,随之才慢慢抬起头来。
他脸颊依然红润,痴傻的笑挂在脸上,眼睛里却闪烁出精明的光。
“我说的是实话。”
“是实话,但是是遮掩的实话,我想听全部的。”杨宁语气咄咄逼人。
向繁森将袖口酒渍旁的纽扣解了又扣扣了又解。
“我是为了找孩子,但我不止一个孩子。”
“你别告诉我你有好几个孩子都被老董事长抱走了!演葫芦娃啊!”
向繁森闷头笑了,“我的孩子是孩子,实验室里的芯片,也是我的孩子。”
“什么?什么意思?”
“你们打开实验室要找的那枚芯片,美名其曰是什么老董事长团队的毕生心血,但实际呢,它是我的杰作!是我的心血,我的!舜延他们不过搭了把手,就把我的名字抢走了,我不甘心!”
说到这里,向繁森情绪激动异常,这令他头痛不堪,他痛苦地捂着后脑,脸涨红地更厉害。
“然后呢?”杨宁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在意向繁森的反应,就像一位不近人情的面试官。
“然后我就在芯片半程结果展示时藏了一手,让舜延误以为它基本研发完全了,所以他开始寻找试验品。因为我提过芯片稳定性较差,贸然给机械体试验可能会引发机械体变异失控的状况,所以他就不再提这个事……我以为他放弃了!但是,但是你知道?他,居然想拿我做实验!呵呵,一举两得嘛,我死就死了,他接手继续研发,功劳还是他的……
“被我拒绝以后,他就抱走儿子作为要挟,他才那么小!还躺在医院的保温箱里!但我是后来才知道这个事的,因为我妻子,她不想我去做实验,就自己跑到舜延面前把这事拦到自己身上,后来……”
“芯片失败了?”杨宁问。
“我到现场的时候,舜延已经把她杀掉了,她就躺在地上,我认不出来她了,整个人变异浮肿溃烂……她是想用她的命换我和孩子的命……”说到这里,向繁森有些哽咽,他一直垂着脑袋,不知眼泪到底流没流出来。
“舜延没有按事先说好那样实验完就把孩子还给我,反而各种威逼利诱让我好好研制芯片不要管其他的,但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所以……”
“所以?”杨宁急着听下文。
“所以我把我孩子的DNA编进了芯片里,并且设置使用门槛。基于我的设计,只有我孩子装配它,它的效能才能有百分之百的实现,介于我还没有研发完全,除他以外的任何人配备这枚芯片,都有百分之二十的额定几率会玉石俱焚。”
向繁森说得轻描淡写,他轻轻抬起脸,嘴角抑制不住地嚣张上扬。
“你疯了吧!”杨宁再也按耐不住怒火,他此刻无比渴望面前这个疯子说这些只是因为他撒谎成性。
很快,杨宁又冷静下来,这仅仅是他的一面之词而已,何况这人现在又醉成一摊,说的话真真假假倒也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