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有股莫名的冲动,告诉玄烈不能停滞,他还要往前一探究竟。
顾不得隐匿行踪,他们几乎是尽全力奔跑着,可越靠近就有越多尸体,死状越来越惨烈。
玄烈一个大踏步,脚下玻璃崩裂的声音使他清醒,他的魂魄好像被一根针挑起来,刺刺的痛,难以动弹。
他慢慢抬起脚,那是某一只倒霉机械体滚落的眼珠,现下碎成了渣子。
不过是不是渣子倒无所谓,毕竟眼珠再完好,这一地的残肢和残破的骨骼以及被搅成烂泥的仿生脏器也难以再拼出一整个人了。
让他们停下脚步的,是一只尚未毙命的机器人,它惊慌失措,像是活活被挑断了经脉,正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维持着站立。
像是它的号码牌刚被夺走,玄烈看到了它被“囚禁”的全过程。
一方透明玻璃壁板凭空从它脚下生出,将将够生长到头顶,压缩到极致的狭小空间使它肩膀被迫勾起。
等不到它呼救,或许玻璃板已然把声音隔离,眨眼间,令人看清全貌的残忍的玻璃板从全透明变成覆有磨砂。
里面的人无法动弹,外面的人看得难以呼吸。
声音还在如雷贯耳般奔涌向前,像是在给他们开路。
“不对,它是在引我们走错的路!”
玄烈忽地清醒起来,这里的“它”指的是那灾难一样骇人的响动。
“中计了!”纪凛烛瞳孔颤动。
没有迟疑,他们玩命扭头就往回跑。
看似远离了噩梦一样的场景,远离了充满恶意的噪音,他们却丝毫没觉得自己远离了危险。
渐渐的,富有节奏的“咚咚”声开始在走廊内飘荡,像是年久失修的大笨钟,又像是有一层躲不过的阴霾笼罩在耳边,而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正以上帝视角俯瞰着他们逃亡的恐慌表情心悦不已。
他们这才抬起头看路,发觉这迷宫走势竟古怪起来,构造同之前他们路过的地方完全不一样,岔路口变少,曲折的通道也顺溜起来。
这才明白了灼琛所说的“逃不出去”是什么意思。
或许炬衍和灼琛都没错,他们往哪走,哪就是迷宫核心。
眼看要撞上走廊尽头的门,他们才停下匆匆脚步,急迫的逃生令他们的身心俱疲,只得大口呼气才能觉得心脏好受一些。
门上没写字,也不是朴实无华的木门,而是看上去就防御力满级的保密级合金门。
玄烈想问纪凛烛是否还能再跑一段,他打算再度回头,搏一把。
但他没问出口,因为发现回头路消失了,准确的说,是正在消失。
来时的路不再是路,一堵墙横空出世,像是原本就在这里一样,把他们拦截。
并且这墙正飞速靠近,伴随着如同指甲剐蹭黑板的刺耳声响,听得人更加心烦意乱,令人作呕。
墙壁吞噬掉灯管,吞噬掉墙上的壁画,将他们肉眼可见的一切东西吸收,仿佛淋着血的深渊巨口。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玄烈都能感受到强大压力带来的劲风。如果硬扛着不进门,他们毋庸置疑会被压成铁饼。
还等什么呢?总不能死在这里吧!
玄烈抓起纪凛烛的手,趁墙壁大力挤压撞击合金门的最后一秒,闷头撞进了门内。
顷刻间,气吞山河的响声停止,唯有挥散不去的余音悠长地仍在绵延。
玄烈在冲进来的那一刻脑海里有很多设想,想着门内可能是个实验室,也可能是设计简约或富丽堂皇的办公室,或是吊满机械义肢的机器人屠宰场,甚至可能门的这边是空的,他们即将一脚踏空,坠入无底深渊,玄烈都想过。
可他没想到冷冰冰的门内竟如此温馨,安宁到可以做成婴儿房。
屋内布置如同冰雪山庄的独栋小屋,单人沙发,花纹复古的编织地毯,石头砌成的壁炉,旺盛燃烧的炭火,欧式风格的茶具,以及炭火前背对他们坐在沙发上的一个陌生人。
合金门自他们进来就自动关上,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便是噼啪作响的火焰,将陌生人携同沙发的影子长长地撒在地上,撒到玄烈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