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凛烛。”
肉眼可见那女人手中的笔迟钝了一下。
“……哪两个字?”
“威风凛凛的凛,秋光烛地的烛。”
纪凛烛小心翼翼地自报家门,她看到女人克制地动笔写下“凛烛”二字,工整得与她笔下的其他字格格不入。
在依稀听得见心跳的沉寂后,怀揣歉意的微笑在她脸上扬起,“抱歉,很好听的名字,让我想到一个老朋友。”随之将协议交给纪凛烛。
望着那张漂亮的脸,那单纯善良友好的眼神,纪凛烛只得回以同样的微笑,再接过那张密密麻麻、布满条条框框的纸。
什么啊,这哪是协议,分明就是生死状!上面所罗列的详细信息基本都是针对参与者个人,这公司非但不会对可能发生的危险做出什么措施,而且几乎所有条款后都跟着一条“所有后果由参赛者自负,公司概不负责”。
这些条目忽然让纪凛烛清醒下来。她打从一开始在父母的信中领到这个任务时,一直秉持着一腔热血不曾停息,更不管未知的未来将怎样给她当头一棒。
但如今她不得不想,自己是否会远在寻找到线索之前就一命呜呼,像一汪泉水中无助误入的小石子一样,还没到掀起波澜的程度,就无声地被掩埋在这里。
正考虑着,身后突然出现的脚步让纪凛烛吓了一跳。
“小真!董事长问你晚上想吃什么,说叫你过去一趟,他有事情要和你商量。”
讲话的似乎是一小姑娘,纪凛烛一扭头看到声音的主人,想着这下终于没有猜错。年约十六七的样子,极其稚嫩的脸庞上写满了无心机,看来是非恐怖分子,眼睛弯弯,明眸皓齿,画满涂鸦的实验服,头顶的小柿子。
“遥遥姐。”
姐?玄烈竟然管这小姑娘叫姐?莫不成这里的人都是逆向生长的吗?十六七岁的小孩实际上二十出头,那身后那个看上去也才二十多岁的女人,岂不是实际年龄要三十多了?纪凛烛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想着自己是不是得泡在福尔马林里,以便躲过时间流逝留给她的“馈赠”。
“嘿嘿玄烈!你怎么在这啊?”
遥遥眼看着就要踮起脚去摸玄烈的脑袋,但又在看到玄烈下意识的后退和有些窘迫、不自然的眼神后收回了手,一副“你真是不解风情的样子”。
被遥遥称作“小真”的女人后知后觉站起身点了点头,交代给遥遥,让她收起众人签订的协议书再一起交给她。遥遥随意翻了翻桌上已经码整齐的纸,眯起眼睛咧着嘴,冲对方邪笑,“保证完成任务!”
女人宠溺地捏了捏遥遥的脸,转身离开。她的表情并不算轻松,甚至步履有些沉重,在擦肩而过之时,深深地看了玄烈一眼,还若有若无飘来一句,“如果不知道往哪走,就遵从自己的内心。”
玄烈和纪凛烛这下子终于认出来了,这位即是那位舜氏一代体中能力最佳的半人类体,同时也是前董事长的女儿,现今舜氏集团大小姐,舜真。
但这次玄烈心里不只有诧异,他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望着这双眼睛,又仿佛不只是第一次,那深棕色的瞳孔微妙地急速颤动,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但他在记忆里完全找不到。
那意味深长的一眼究竟写着什么呢?
悲恸、冷漠、欣喜?其中的巧妙自然是其他人看不到的。
遥遥步伐轻盈,跳到椅边坐下,翻看着面前报名者名录,又看到一旁面色凝重的纪凛烛,“你叫什么呀?”
“我,我叫纪凛烛。”
“噢噢噢……”
这一连好几个“噢”倒是让纪凛烛觉得这个遥遥甚是可爱,亲切不少。
遥遥将头埋在一堆资料里打瞌睡,突然又好像想到什么,闷闷的声音从纸堆里传来,“不要害怕,公司就是这样,他们总喜欢把事情搞得好像很严重的样子,他们就喜欢吓人玩。”
纪凛烛无言,但安心不少,深吸一口气,挥手在协议上签下了自己的大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