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近期的这些许脚印,大致只指向一个地方,即角落里安置着的、一上锁的玻璃柜台,柜台格外干净,与这里的陈饰显得极具违和感。柜内空荡荡的,唯有一个相片框。
这个“宝贝”是阿盼先发现的,他一个大嗓门叫了出来,把另外两人吓一大跳。“玄烈!这好像是你!这怎么有你的照片啊!”
玄烈心中一悸,一个箭步冲上去扒在玻璃上往进探看。纪凛烛环顾了一圈,想着这片地方怎么都不像有警报系统的样子,于是从地上抓起一大块铁片,拍了拍让玄烈后退,再一把稳准狠将那铁片刺向柜上玻璃。
玻璃破碎再尽数掉落形成清脆的响声,纪凛烛将铁片丢到一边,又探手从破口中取出那张照片。
相框是木质的,连带着泛黄的相纸,终于给这废墟般的冰冷境况填上一笔暖色。
照片上约莫有十来个人排排站,但由于像素极差,只能大约分得清男女。背景是一座陌生的建筑,修得与现如今的舜氏集团大厦非常相像,看上去似乎是某个聚会结束后拍摄的纪念照。阿盼所叫嚷的“玄烈”站在人群最后一排的中心,乍一看倒真是像极了,与现在的他神态一般无二,只是比他更自然。
所谓“自然”,就是更像一个人类。
照片中的“玄烈”身穿黑色制服,咧嘴笑得开心,身旁站着一位同样拥有灿烂笑容的姑娘。姑娘黑色披肩长发,面容娇俏,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有点面熟,身穿白色实验服。两人靠的很近,姑娘的肩膀边似乎还有“玄烈”比的剪刀手,极其亲密。
本以为是什么凑巧的撞脸怪,但纪凛烛在看到照片的瞬间确实也不自控地忽然怔住。抛去一丝丝怪异、不和谐的地方,眼前的人影与身边的玄烈相重合,再和尘封的记忆一齐重叠,虚幻中,纪凛烛心跳加速。
果然,这照片的出现进一步印证了她的猜测。
究竟这个玄烈与她记忆中的那张面孔是否所属同一?可是为什么他们有相似的脸却没有一致的发色?数十年前的一晃而过究竟预示着什么?
从一动不动的纪凛烛手中接过照片,玄烈渐渐皱起眉头,连他自己险些将照片中的人认成了自己,可见对他来说这张照片有多诡异。
“玄烈玄烈!这姑娘是谁啊?”
阿盼笑得虚假,眯起眼睛洞察玄烈的微表情,八卦的小心思溢于言表。
“我不知道。”
玄烈看照片看得入神,阿盼在一旁偷偷叨咕着“你什么都不知道”。纪凛烛也觉得照片中人确实就像是玄烈本人,但又觉得什么都问不出来,会像阿盼一样吃闭门羹,于是干脆收起了好奇的心,开始打量照片其余的人。
上面的人衣着统一,除了白色实验服就是黑色制服,纪凛烛大致扫了一眼剩余的人,发现确实一个都不认得,但角落里两人除外!
玄烈刚听到纪凛烛暗自惊呼了一声,手中的照片就被对方抽走。玄烈从没有见过纪凛烛这样夸张的表情,眼神定定地盯着相片第一排靠边的一男一女。女人温婉地笑着,男人手环搂着女人的腰,略带笑意。
她紧握相框的手几乎开始颤抖,另一只手缓缓攀上相片,轻抚着照片上的人,克制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眼底的惊喜一闪而过,随之黯然叹了口气,再无什么表情。
“凛烛,你怎么啦?”
阿盼从包中扯出几张卫生纸递到纪凛烛面前,不知此时是该让对方静静待着还是施以关心。
纪凛烛强压着哽咽,硬挤出一丝微笑,“这,好像是我的……父母……”
“啊!”阿盼将纪凛烛没有释放的惊讶喊了出来,更给这张照片蒙上一层神秘的阴影,“这么说!玄烈认识凛烛的父母?”
“阿盼,这照片上的不是我。”
纪凛烛稍作镇定,笑着摇了摇头。
寂静无声的几分钟内,每个人心里都冒出许多疑问,那些未知丝丝环绕、一环套一环,像是要溢出来一样。最后,是纪凛烛先开的口。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在我出生后不久,就有传言说他们去世了。我自小跟着大伯一家生活,他给我看过他们的照片,和这张照片上一模一样。他们的笑,他们的服装,全部都一样。”
阿盼愁眉不展地聆听着,突然像是恍然大悟的样子,“难道是……”
“他们就是舜氏集团的工程师,这也是我要来这工作的原因。几十年前他们上了岛,一头扎根在这里。直到二十年前我出生后,他们都莫名消失了。我来这,就是因为收到了他们的信,他们应该还活着!可是究竟这中间发生了什么事,他们在哪,没有人肯告诉我,所以我来到这里,我想……”
“当时在高级实验区碰到有人在追你,你说你是迷路了,还有,你的通行证……”
纪凛烛不好意思地笑笑,耸了耸肩,“我打听到他们之前大概是负责机密实验的,那天就鬼使神差想进去看看,现在想来确实太莽撞了,要不是你,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留在这,还有你陪我去看实验室,谢谢你啊……”
“哎!不是!什么通行证!什么在追你!什么实验室!到底发生了什么嘛!还有,”阿盼听着听着忽然发现自己开始听不懂两人的谈话,愤怒起来。
但片刻后,阿盼冷静下来,虽然依旧带有生闷气的意味,却语气不再那么冲。
“知道他们活着就是好事呀,找不到他们别担心!我人缘广着呢!”
阿盼刚想跳起来拍拍胸脯说“包在我身上”,却被门口传来的巨大动静噎了回去。被连环吓无数次的阿盼再也忍不住了,准备要破口大骂,但玄烈眼疾手快先行一步捂住了阿盼的嘴。每个人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