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蔺师仪现在不就是她名义上的兄长么?
“你的名字,你自己想,若觉得不好听,我再帮你寻些差不多意思的字,这样便不全算是我取的了。”蔺师仪拧着眉折中道,按照礼制,再怎么也得寻个有名望的大儒来,可以他逃犯的身份,就是给满朝文武人手一封信都只能招来官兵。大儒?实在没辙,那就只能将就一二了。
楚四娘便只能抓着头皮硬想了。
首先从自己喜欢的东西里挑,唔,麻子、饼子不太行,烧鹅、蹄膀也不好听,元宝、银票……不好不好,自己现在都没摸过那么多钱呢!
她扭头往院里看去,试图寻找些新的灵感。
院子里,唔,毛驴、野草,烂黄泥。
景致是半点儿看不出来的,最多瞧见一个荒凉的秋天。
她的唇角却不自禁弯起,沾染上星星点点的霞光,秋天啊,是个好时候呢!
等来赈灾粮是在秋天,被赎身是在秋天,能和将军生活在一起,也是在秋天。她在这个秋天里,第一次做了画本子里的侠客,第一次骑了马,第一次有了朋友……好像,所有的好事情,都发生在秋天。
傍晚的风吹散了一整日的疲惫,吹开了结着愁绪的眉眼,那双眸子里正映着落日的余晖,像一团温暖的火,明亮得叫人挪不开眼。
“秋。”
蔺师仪专注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才想起来做反应,“嗯?”
楚四娘认真地开口:“我想取个和秋天有关的名字。”
蔺师仪微微沉吟,不知想到了什么,耳尖沾染了些浅淡的红,所幸被墨色的发所遮掩,叫人瞧不真切,眼神不自然地落到边上,“云高火落,露白蝉寒。”
“火落,大火西流也,谓炎暑逝,初秋临。”他抬眸,小心地观察她的反应,确定她没记起这词的另一出处,试探着开口,“楚火落,如何?”
楚四娘并未第一时间回答,只是,垂着脑袋,嘴唇微动,一遍遍默念:楚火落,楚火落……
“要是你不喜欢,就换一个,我再想想。”他干巴巴地开口,可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面前的人始终没有什么反应,他不由得怀疑是自己的小心思被戳破了,“或者,就叫楚秋也……”
“不,我喜欢,”楚四娘抬起头,“我喜欢这个名字,我就叫楚火落了。”
他的眼尾微微弯了弯,带着清浅的笑意,“行,你喜欢就好。”
楚四娘,不对,现在是楚火落了,终于成为一个拥有独属于自己的名字的人,这一日,值得庆祝。
没有酒,就以茶代酒,茶也没有,就只能着眼于桌角那两碗寒碜的野菜汤了。
“干?”楚火落端起那碗绿色的。
“干!”蔺师仪愣了下,随即歪着脑袋低笑几声,端起剩下的那碗。
碰杯时豪情万丈,野菜汤入口时却泄了大半,楚火落整张脸皱成一团,难受地吐了吐舌头,半生不熟的野菜,跟趴在地里上嘴咬也没什么区别,尽是土腥和草涩,“好苦!”
蔺师仪挑了挑眉,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嘴角却挂了一个温和的笑,“这碗是熟的,看看会不会好些。”
楚火落接过碗,试了一口,本着不浪费粮食的想法,艰难地把汤汁从喉管里摁下去,只觉得整条舌头都麻麻的,好像失去了知觉。
这回不是土腥了,尝到的似乎是锅底的煤灰兑水,难喝得千奇百怪。
“更苦了!”
楚火落这边抱怨着,那边的蔺师仪却是朗声大笑起来,笑得胸膛发震,也不怕把伤口给崩裂了,嘴角都滑到了耳朵边。
楚火落幽怨道:“将军,你的厨艺也太差了些!”
蔺师仪的笑顿时停了,第一次受到质疑的他很是不满,拧眉盯着她,“楚火落,你胆子肥了?”
“不好吃就是不好吃!”
蔺师仪更气了,咬着牙,一字一顿道:“楚、火、落!”
却只是一眨眼的时间,他的嘴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捂住,抬眸,是隔得极近,鼻尖几乎要贴在一处得楚火落。
“嘘~我可是逃犯,不要随便喊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