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火落抽出刀。
“有何不可?”
两人皆是草莽出身,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招式,只是凭着一身蛮力,短兵相接。“噌”的一声,是刀刃撞上他的斧刃,两人具是被震得虎口一麻。
洪泰不由得正色起来,传闻中的楚屠子果然名不虚传。
一刀套一刀,一刀连一刀,打得又快又急,洪泰只觉得面前的是个不怕死、不怕痛的兵人,未有一招是闪躲,手下尽是凌厉的杀招。只是一个恍惚,那刀尖便已冲着他的面门而来,他下意识提斧去挡,那刃又攻向了他的脖颈。
他只得在地上打了个滚儿,堪堪躲过,额上的汗粘了黄色的泥,整个人看上去好不狼狈。
他微微喘息着,眼神微凝,瞳孔紧缩,如同一只盯着目标的野狗,瞅准时机,猛地扑上去,当头落下一斧。
却不想那人只微微偏头,避过锋芒,便迎着斧刃刺上来,右肩的衣料渗出一圈氤氲的红,刀刃却直逼他的喉头。
楚火落稳了稳呼吸,为这第三场对决画下句点,“我赢了。”
空气沉寂了一秒,突然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那些在寨口守了一天的喽啰,个个与有荣焉,将手中的武器往上扬。
“楚当家!楚当家!”
胜者耀武扬威,败者自然只能暗自垂泪。
跟了洪泰多年的铁斧如同破烂一半跌在泥地里,他自己也无力地坐在地上,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明明有备而来,怎么会输呢?
他凭着一身好武艺,称霸代岭山十余年,怎么就会败在一个初出茅庐的死丫头手里?
就连他养了这么多年的手下,也没一个能比得过她的。
洪泰面容灰败,可那双眸子中却忍不住燃起了一丝嫉恨,他怎么可能屈居人下?况且,他是山匪,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还非要讲什么江湖道义不成?
只要干掉她,这片代岭山依然是他的地盘。
一抹银光乍现,猛地向楚火落的后心刺去,可她只缓缓地勾出一抹笑,反手一挥,一个圆滚滚地脑袋飞出去,而后是铺天盖地的红。
汩汩流淌的猩红再次把茵茵的绿草染红,春日里嗅不到野花的芬芳,入鼻只有浓重的腥味。
“早知道你不会心甘情愿地认输。”
楚火落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具无头尸体扑倒在地,将血迹未干的刀尖指向洪泰的旧部,声音清冷,“跪下投降,可免一死。”
那窝山匪似乎还没弄清究竟发生了什么,一个个头脑发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连个完整句子都说不出来。
“还是说,你们,都想为他报仇?”
一把把兵刃出鞘,浓重的杀意压得人抬不起头,于是,第一把刀落地的声音响起,第一个降卒诞生。
“小的愿为楚当家效力,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有了这个领头羊,后头的便顺畅了许多,毕竟都是在山匪底下当喽啰,给谁当不是当呢?
唯那个小白脸还僵在原地,膝盖曲到一半,上不上、下不下的,站在气节与性命当中,两头都不愿割舍。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身首异处的洪泰,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身下稀稀拉拉,弥漫出一股腥臊味。
“果然是不行!”
旁边人嫌恶地挪远了些,顺从地排着队被押送进寨子。
当身边人都走完了,刀终于架上了他的脖颈,他颤巍巍地转头望去,看见一张凶恶的脸,清亮的刀身正映着他惊恐的眼。
“想活还是想死?”凶恶的脸问。
他浑身抖了一下,木然地跪进脚下湿润、温热的泥里,他的最后的那点微不足道的气节也没了。
他听到自己开口。
“我、想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