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所有欺辱过九皇子的皇子,全都汗流浃背了快。
生怕这女子当真落下尖牙,以九皇子神志昏沉,却不忘欺辱他的人为由,胡乱攀咬他们。
而白榆又巧妙地停顿了片刻,继续道:“但是服药过后的九殿下,渐渐不会怪叫了。”
“也不会因为“自保”而胡乱攻击人了。”
“人变得安静,却总是会念叨着父亲母亲。”
“后来几服药下去,九殿下连母亲也不叫了,就只叫父亲。”
白榆说:“每日白天黑夜,总是将父亲挂在嘴边。有的时候会哭,有的时候,甚至会梦魇无法醒来。”
一直听着的谢玉弓,到如今也已经明白,她……竟是妄图为了他,以父子亲情动摇皇帝。
可是那万寿图,又是从何而来?
“臣女虽然在家中是庶女,但是向来仰慕父亲。”
“自然明白,九殿下这是想念陛下。他心神受损,智如孩童,将这世上的一切都遗忘了,却唯独还记得陛下啊!”
白榆这话说出的时候,带上了些许凄厉之声。
大殿空旷,回音如鬼神之音。
皇帝也听得不由一动。
皇后一见皇帝有所动容,有些着急了,断然不能容这庶女贱婢再胡言乱语,摇动君心!
九皇子失宠才是最好,他身后的段氏虽然溃败,但镇南将军段洪亮还依旧手握兵权不容小觑。
因此皇后高声道:“休要顾左右言他,难不成你想说是九皇子自己想起了陛下寿宴将至,书写了这如同鸡爬的万寿图?”
皇后这一句话,实在没能压得住讽刺。
鸿雁听了后,在心里骂了一句蠢货。
是骂皇后。
坐在皇帝不远处的太子看了一眼自己的母妃,眼中露出不赞同。
而白榆这时候,竟然慢慢抬起了头。
看向皇后时泪眼婆娑,却露出了几分恰到好处的意外之色。
似乎没料到一国之母,不温良恭俭,竟如此咄咄逼人。
而后白榆轻声道:“皇后娘娘想错了。”
“九殿下并未能恢复神志,他心念陛下,却也只能如同困囿在躯壳的提线木偶,每日恍惚地重复。”
“这万寿图,乃是臣女实在不忍九殿下孺慕之情落空,把着九皇子的手,一笔一画写下来的。”
“臣女是庶女出身,未曾读过书,也……也自知可笑,但是臣女对比着万寿字,和九殿下点灯数夜,依葫芦画瓢而作。”
“也并非是想拿出来贻笑大方,惹陛下震怒,皇后不悦。”
“臣女只是……只是……”白榆悲痛伏地,哽咽道,“只是不忍九殿下向孝之心落空。”
“若陛下恼怒,尽可治臣女殿前失仪之罪。”
白榆说完之后,满殿皆寂。
到此刻,前面什么太子尽心搜罗天下的至宝,什么其他皇子凑出来的“九九八十一”寿礼,全都弱爆了。
若是一个正常皇子,写一幅万寿图就敢作为贺礼,甚至会让人觉得豪无诚意。
可是偏偏谢玉弓现在还是一个“失心疯”。
这世上,哪有一件礼物比痴傻失心之子的孝心,更纯澈无染,更能在亲情稀薄的天家显得弥足珍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