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当家脱口而出:“尸首双目会睁开一缝,尸开眼,不能瞑目,乃是本行大忌!万万不能!”
“这就是了。”钟言将地上的头颅踢远了些,“如此精巧的功夫只能是你们堂内人做的,而在棺枕上动手脚的人,就是殃人。我手上沾了剧毒,触摸之际已然沾在他身上,深入皮肉,趁他不备取他性命,也算替天行道。杀了他,福寿堂的人我便不再动,往后你们该怎么开张还怎么开。”
“多谢秦少奶奶!多谢秦少
奶奶!大恩大德,
必涌泉相报!”大当家如醍醐灌顶,
“只是我们福寿堂只做死人的买卖,不能对您尽孝,否则您要什么我都悉数奉上!”
“你别说,我还真有事求你。”钟言要的就是他这句话,不知不觉间将福寿堂收为己用。他将大当家召唤过来,耳语了几句,大当家惊讶一瞬,但咬着牙说:“成,你吩咐的事,我一定办成!”
秦宅内,秦翎早早回了院落,坐在窗前看书,写字。书桌的一角放着那颗早已不能入口的消梨,完全萎缩了,比原先一半还要小。
薄荷饮在身后的药炉上煎着,手边放着两道点心,都是她昨日给自己做的,没舍得吃,这会儿慢慢品尝。
一道是桂花糖雪花糕,笼屉里刚蒸出来的时候宛如一捧新雪,洁白透明,这会儿再蒸过仍旧十分晶莹,还未入口已经嗅出香甜。上头撒着一层新酿的桂花糖浆,金黄色的浆中混着尚未捣碎的桂花花蕊。
秦翎拿起一块,放入口中,秋日果然是食用桂花的好时候。入口即化,味道清新却弹牙,薏米的香甜被桂花烘托出来,让秦翎忍不住又吃了一块。
再有一道就十分好看了,秦翎从前没见过,但是她给这点心取了个有趣的名字,叫玫瑰千层茯苓糕。不知她如何做的,将糕点蒸出了五六层的样子,每次都铺了一层淡粉色玫瑰酱。而夹层的糕体便是茯苓了,香中发甜,但是比雪花糕松酥,淡淡抿入一口好似尝过了万千鲜花,香气扑鼻。
她还说,等明年入夏,亲自下厨做凉糕来给自己吃,再冰一碗西瓜,浇上蜜水。
秦翎捏着半块茯苓糕,不由地出了神。自己并非贪图口腹之欲的人,可如今竟惦记上那个口味,恨不得尝遍一年四季。
眼前的纸是新买的,透光极好,适合她拓写字帖,这杆笔也好,比自己用惯了的那杆轻一些,但笔尖没有那么软,稍稍硬一些更适合练字的人。秦翎看着笔出神,眼前就是窗,雕刻镂空又糊了明纸的窗棂外头忽然闪过一影,从左边走到了右边。
“谁?”秦翎忍不住问。
那人没说话,但身型轮廓却打在了窗上,一身月牙白。
“谁……”秦翎刚想开窗,手伸出去又陡然停住。外头还亮着,他瞧见了那人头上的金簪子。
他和外头那人就隔着一扇窗,窗户只是木头和纸,一破便摧毁了。那人影继而再近了些,从停在窗外变成了贴窗而站,便再也没有离开。
秦翎将手里半块茯苓糕放回碟中,静静地注视外头那道身影,仿佛透过这雕了竹子的明窗能看到那人的面庞来。她随意挑动的眉梢,时不时皱起的鼻子,以及点了胭脂的颧骨和唇。
突然间,明纸破损了一处,半根手指头伸了进来,显然是捅破了窗户纸。可那指头又快速收了回去。
“夫君。”捅出的窟窿里,有一只眼睛往屋里窥视。
秦翎放下了笔,转而起身走向大床,慢慢躺下,闭上了眼睛。床头红色的续命绳仍旧如故,上头挂着一支金色的小铃铛。
钟言赶回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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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街上买的,我看人家小孩儿都吃。”
“今年这么早就有这个了?”小翠开心地拿了一串,虽然他们不用进食,但吃些东西还是可以,“窗户忽然破了个洞,少爷让我们将纸换了,我和元墨一商量,干脆都换了吧,今年冷得早。”
“窗户破了个洞?”钟言贴近那扇窗看了看,想必是水鬼来过了。
元墨同样是这样想的,趁少爷还在睡觉,他悄悄地拉钟言到近处说话:“大事不妙!”
“人小鬼大。”钟言捏了捏他的耳朵。
“肯定有水鬼来了,好在少爷一直睡觉,没看到。少奶奶您可千万别带着少爷乱跑了,躲过这阵子再说。”元墨说着,咬了一个大山楂下来。
“我心里有数。”钟言悄声回应,转身走向秦翎。他还睡着,安安静静地躺在被子里。
这样好的人,就应该好好活着。钟言实在不忍想象他躺在冷冰冰的棺木里会是什么样,不知不觉间坐在了他的身旁。谁料他这样一坐,睡觉的人就醒来了。
“你回来了。”秦翎揉揉眼睛,撑着床支起身来,“你去哪里玩儿了?”
“随便看看,买了几串山楂吃,你要不要吃啊?”钟言用手做帕子,给他擦擦汗。这是借口,实则只买了两串,元墨和小翠一人一串,根本没有多余的。他知道秦翎并非贪吃之人,一定不会要。
“要。”下一刻秦翎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