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几日?其实天天早晨在肉铺子见面。
但买肉归买肉,她才不?正眼看他。他说话?自己也多半不?应。今天牵扯到阿织才说了?两?句。
多久没有这样直视他了??
应小满只看一眼,灯下清俊的五官轮廓清晰地映入眼帘,心里一股复杂酸涩滋味直冲上头顶,她的视线即刻转开,低头看地。
身后传来了?冷哼声。管事婆子把这批新进的丫鬟挨个看过,教训说:
“都直勾勾看什么?才教得便忘了??阿郎在时,须得守本分,眼睛往下看地。你们几个里头,只有青萍做得最好,性子最为本分。”
应小满:……?
那婆子接着道,“丰松院是阿郎日?常起居重地。青萍,这批人里你是性子最稳重本分的,你就去丰松院洒扫罢。”
应小满:!!
抬手摸了?摸沉甸甸的布包袱,低落的情绪突然高涨七分,她忍着高兴,细声细气说,“是。”
——
大批亲随前后簇拥,提灯照亮夜路。
人群当中,晏七郎和十一郎沿着抄手游廊并肩缓行。
晏七郎瞥了?眼不?请自来的好友。
“小满今日?行踪异常,我派人传话?于?你,叫你出行当心。你竟来长?乐巷?”
“当然要来长?乐巷。莫忘了?,应小娘子眼里,我才是‘晏容时’。”
十一郎并不?甚在意,抬手指向身侧朱红窄袖武官袍子、眼神如锐利鹰隼的武将?。
“吴寻今晚跟我。吴寻领麾下五十人随行,皆是殿前司禁卫精锐。她若今晚来长?乐巷寻我这‘晏容时’,正好引她现身,当场把误会说个清楚。”
七郎言谈和缓,措辞却?重。
“和你说过,不?是个好主意。吴寻若伤了?她,十一郎,你我多年?好友情谊,只怕要断绝于?今夜。”
吴寻悚然一惊,当即躬身行礼:“晏少卿放宽心,殿下亦叮嘱过。卑职尽心护卫殿下安全的同时,绝不?敢半点损伤那位意图行……行……”
到底没敢把“行刺”两?个字说出口,改口说,“意图翻墙潜入的小娘子。”
“叫你麾下诸人都牢记。”
晏七郎走出几步,又和十一郎道,“她今晚不?见得来。昨日?托小丫头给她传话?,今早又当面提了?一次,约地方和她详谈。”
十一郎背手前行,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
“你怎么想的,托个小丫头在中间传话?。既知她住处,人就在门?后,区区一道木门?挡得住什么。”
晏七郎失笑,“十一郎,知道你熟读兵书。莫把千军万马冲阵的气势用在冲撞小娘子的家?门?上。”
“破木门?易,破心防难。之前暗巷拦她那次,已伤了?她的心。”
说到这处,晏七郎沉默一瞬,想起了?那日?清晨肉铺子门?面窄巷口,两?边狭路相逢当时,眼前沾湿于?睫、要落不?落的一滴泪花。
大理寺掌天下刑狱事,每月成百卷宗过手,见多了?人情冷暖,嗔痴恩怨。事态到此,他最不?愿见到的,便是一颗原本柔软敞开的赤子之心,在他面前化作铜墙铁壁。
她如今防御心重,不?肯正眼看他,不?肯交谈,书信物件不?接,若是两?边耳朵能关上,只怕要关耳朵。只有她自家?人相关事,还能叫她听一听。
好在今日?借着小丫头的名?义,她已经愿意对话?几句了?。
“莫急,慢慢来。再过些时日?,等小满心绪平稳,愿意坐下来对谈,我这边也查清两?边所谓的世仇,便可以把一切误会当面详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