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淼露出无奈的神色。
十一郎上回暗巷遇袭,得知应家小娘子意图刺杀的其实就是晏家七郎,晏容时?。却不知怎么地错认到十一郎身上。
十一郎坚持自己假扮“晏容时?”,吸引应小娘子再来刺杀,趁机把误会和所谓“世仇”问?询清楚。
晏七郎觉得这不是个好主意。
但十一郎也不是个轻易被说动的主儿。
门里门外默默互看一阵,院子里又快步走出来一个精干汉子,对隋淼转述,“阿郎吩咐下来,贵客今晚在书房安置,阿郎歇在东苑。”
隋淼无奈说,“我这便去准备。”
快步走进院门。
院门随后关闭,把四周透亮的灯火关在门里。
草木葱茏的廊下假山石后,应小满静悄悄竖起耳朵。
晏家家主晏容时?,果然?好生奸猾。竟然?安排贵客住自家书房!
如果不是被她意外偷听到今晚的安排,她理所当然?潜入丰松院最大?最气派的书房院子,一门栓敲下去……替死鬼就是倒霉的贵客了!
如今既然?知晓了安排,她屏息静气,拢了拢烟灰色的碎花布裙,静悄悄往草丛阴影里一蹲。
头顶一轮弯月静悄悄挪动,草丛里蹲着的身影抱住膝盖动也不动。
远处梆子敲响三更。
应小满蜷在草丛里眯了一觉。
她梦见了义父。
体?格壮得像头黑熊的义父,在大?片黑影中走近,蹲在她面前,抬手摸了摸她的头。
她在梦里仿佛变成很小的小女孩儿。似乎只有阿织那?般大?。
她抱着膝盖仰头问?,“爹,我想你了。你怎么半年都不来看我,是怪我还没有替你老人家报仇吗。”
开头笑着撒娇,说到最后时?声?音发颤,带出了鼻音。
义父还是那?副嗡嗡的嗓门,很严厉地说,“多大?年纪了,还喊爹!你是有自个儿亲生爹娘的,要叫义父!”
她在梦里也觉得委屈,低头看看自己的短手短脚,忽然?一阵高兴涌上心头,她多大?年纪了?她和阿织一样?大?!
她立刻快活地扑过去,抱住义父的腿撒娇,“我才四岁,不喊爹喊什么?爹爹!”
梦里的父女俩抱作一团。
义父无奈地随她抱。
温热的大?手落在头顶上,嗡嗡的声?音说道?,“伢儿记住,报完仇就走。我给你的五十两银子好好地用……”
应小满在梦里逐渐醒来。
抬手抹了把湿润的眼角。她在梦里竟然?高兴出了眼泪。也不知道?刚才有没有笑出声?……
她倏然?警惕起来,一骨碌翻起身,警惕地四下里张望。
无人注意这处。显然?并没有在梦里笑出声?,引来查探的护院。
她在山中打猎惯了,追猎时?选择藏身处几乎成了本能。她选择的这处草丛,并不会偏僻到令护院特意走过来查看,而是靠近小路边,时?不时?有一两个人来往,反倒不引人注意。
三更夜半。书房院子透亮到照亮天幕的光亮熄灭了,只从?门缝漏出来少?许灯光。
应小满静悄悄沿着院墙转去东边。
深夜了,东苑三间正屋最西?侧,卧寝里的此间主人居然?还没睡下。
东苑有个小小的荷塘。蛙鸣声?声?,夜里微风吹过庭院。
应小满蹲在靠近荷塘的一处假山石灌木丛后头,斜对面便可以看见寝屋半敞的轩窗。
子时?深夜,屋里竟还亮着灯。
灌木丛静悄悄左右拨开,露出一只清澈透亮的眼睛,滴溜溜四下里转两圈。
屋里靠墙放了一张雕工精美?的架子床,占地不小,左右金钩空悬,双纱复帐已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