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母叹着气起身,牵着阿织的手出?去见晏七郎的人。
帐篷外响起接连的推拒声。
今天遣来送物的晏家长随有些为难。
“七郎叮嘱小的说,其他的物件不收也就罢了。送来给应夫人的滋补药膳包务必收下。滋补药膳贵在长期服用,中间断不得?……”
义母还在推拒,帘子唰得?掀开,应小满从帐篷里现身,接过长随手里的十包药。
“药包收下了。替我谢谢他。”
晏家长随喜出?望外,迭声应是,转身麻利地又从车上卸下一套熬药的小石锅石炉石药杵:
“一起送来的。七郎叮嘱小的跟应小娘子说,既然药包收下,熬药的炉具也收了罢。”
药包都收下了,熬药的炉具还能不收?
应小满:“……替我谢谢他。”
左手提药包,右手提炉具,晏家长随捧着应家不肯收的鲜果匣子转身要走,阿织哇地一声,委屈地哭了。
“我要吃西瓜。七郎上回跟我说好的,送我西瓜,阿姐为什么不许我拿?我要七郎送我的西瓜……”
应小满:“……”
黑漆嵌云母螺钿的双层匣子打开,边角堆起碎冰,中间果然整整齐齐摆放着新?鲜切好的几大片红瓤西瓜。
鲜果子也只?得?收下。阿织捧着双层冰匣子,黑葡萄般的大眼睛噙着泪花笑了。
应小满:“……替我谢谢他。”
目送着七郎的人走远,大包小包的物件提进帐篷里,应小满低声嘀咕一句:“心?眼多,蔫儿坏。”
义母稀罕地摸着式样精巧的小石锅小石炉:
“七郎这人呐,心?眼确实多。之前几次送东西你不肯收,他就变着花样儿送。但他这些使巧的心?眼没用在坏地方,想法设法对咱们家好,人谈不上坏……”
阿织乐滋滋地啃西瓜,边啃边插嘴:“七郎不坏。七郎人很好的。”
应小满抓一把锅具附送的干松枝,蹲在小石炉面前点?火熬药。点?火的火绒,扇风的蒲扇都准备得?好好的,一趟全送来了。
她拿起蒲扇,对着石炉下头新?升起的小火苗扇几扇,低声咕哝着:
“蔫儿坏。”
——
三更子夜前后。
大理寺关闭的两道黑漆大门?从里打开。
老门?房提灯颤巍巍在前头引路:“殿下,晏少卿,天晚了,当心?脚下。”
晏容时温声道谢,和?十一郎赵启甄两人并肩跨出?门?来。
这两日案情大有进展,十一郎阴霾多日的面孔难得?露出?一点?笑意。
“还好抓捕得?及时。”
十一郎感慨说:“下头这些小官暗中勾结,盘根错节,实在了得?。”
“确实。”
晏容时道。
卞评事就在大理寺任职。如果抓捕得?慢一步,叫他抢先把周家失火之事透露给拘押的周胖子,再以好友的身份挑拨几句,祸水引去别处,叫周胖子含恨乱咬旁人,这一条线便断了。卞评事自己也可?以轻松脱身。
所幸抓捕得?及时。周胖子那边供出?了不少口供,卞评事也下狱抄家。
京城物贵,崇尚奢华。六部下属的众多低品阶官员,每月拿回来的俸禄不上不下,维持温饱易,维持体面难。
许多小官在京城多年,熬到四五十岁都没能买下一处屋宅,拖家带口住在赁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