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秀又看向解东流,对方似乎能猜到她的想法,回答到:“很多。”
所有能萌发的花草都在争夺有限的生命力,二十多年前的一些遗留,还能开到很多……说明那个人极大可能是长居玉壶山。
这样的人,哪怕间隔二十年之久,真要查起来,能够圈定的范围也很小。
谁都不能想到竟然会以这种方式窥到一些蛛丝马迹。
两个人互相对视一眼,招秀默默地将这朵花拈在掌心收拢。
他也不是要听取她什么意见,只是告知她有这样一个情况,至于其后的她会怎么做,他又会怎么做,就不是另一个人需要知道的事了。
双方已经默认这截小天柱的事宜必须烂碎于心,离开此地之后,如何处理岛上就是第一桩要务。
招秀心下叹息,又问了一遍:“出路在哪?”
解东流转身,微微前倾,这是个背的姿势。
看来出路没那么好走。
招秀没有任何犹豫,上去就发现他已经到晶簇山下将“豹变”也带了上来,且撕了衣摆,用布条将刀自上而下尽数包裹起来。
这刀来历毕竟特殊,没法见光。
不过也提醒到招秀了,像石窟死者那样的高手,身上不可能没带点家底,莲会大师身上的物件被尽数带走,应是好处理,而秦顾的刀,大概很难处理,所以索性在此丢弃。
解东流背着她,腾身而起,只霎时就离了平台下跃。
俯瞰下方,不止平台,密密麻麻的晶簇之间也散落着不少盛放的繁花,那些植物像是知道地界特殊,没法长期供给能量,所以要肆意宣泄生命力,灿灿烂烂地开花。
很快招秀就意识到,他未去来时的石窟,而是朝着反方向抵达了另一边的山壁。
这边的晶簇上散落的花草少,于是就显得那些飞燕草一串串、一穗穗非常鲜明。
深深浅浅的蓝十分有美感,抬头再往上,她看到一条由植物划分的明显界线。
原本应当很难寻找到的裂隙,变得很清晰——浊气将此间所有地域都封上了晶簇,但恰是融合的清浊之气孕育了生命,所以抓住一点机会就疯长的植物、让这条分界线变得容易找寻。
解东流显然已经来探过了,正是他砸碎晶簇,露出这条并不宽敞的裂隙。
二十年多前的那波人显然就是从这条通道离开的。
来时的路在水下,要经漩涡,经水窟,有太多不确定的因素,真要那么容易进来——她不信简锐意坐得住——那家伙早就下来找她了。
招秀想到满月,想到虹光与漩涡,又默默在心里添了一句,或许天时地利且具备大气运的可能,才能进入这里,甚至都有些奇幻的色彩。
几日前琼岛那波恶客不知道尝试了多久,才走狗屎运进入,却又被两个死物追杀到狼狈逃跑,典型就是运势不足。
不过,这条裂隙既然能通往外面,说明也是条通道,为什么二十多年前走过的人不能再度由此入呢?
直到裂隙越来越小,解东流需要背着她开山破路,艰难地开出前进的道路来,她才明白过来。
由于那截小天柱在影响的关系,浊气与清气相互抵触,致使岛基活跃度就高,山与山之间的活动也比较频繁,山势分离就会出现裂隙,山势合拢裂隙便消失,即便是亲身走过并做好记号,再回头都再找不到确切的路径。
到最后他们离开岩石层,甚至探入到一个玉矿的矿床下面。
若非之前岛基崩塌,岛东地质松散,又有还未倾覆的矿洞——他们要出来还得费上更多的力气。
可就是这样,耗费在通道里的时间也太大,招秀差点憋气憋得快把肺给炸了。
以至于最后从地下钻出来时,都有了重见天日的恍惚与难以置信。
头顶是夜,夜深无月,竟叫她一时无法辨明今夕何月何日。
“多谢。”她深呼吸,一边抹开被风拂散的头发,一边抬头看解东流。
乌发悬冠垂手而立的道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深谧的眸底非常平静,依稀是古井无波的常态,除了那身锋锐得近乎于恐怖的气场,与初遇时似乎无所区别。
就仿佛岛下的就被埋葬在岛下,脱离了那个地界,一切便倒转到最先开始。
最后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去,只霎时就不见了踪影。
浓夜中的山野一片静寂,这一片矿场也在岛东崩塌的范围内,地表有人挖掘施工的痕迹,只是她环顾四周并不见人。
有夜枭的叫声嘀嘀咕咕从远处的山楚中传来。
独自一人,招秀绷紧的肩胛终于可以放松起来,她找了块凸起的岩石坐下,缓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