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后,骤然一明。
杜蘅没等到答案,也不需要答案,转头继续看柿子树,树上硕果累累。任由明和暗光线在身上交替,流淌。
当时的陈顺话到嘴边,开不了口。
很远很远见的她,把她框在镜框里。
高倍数镜头下的她,第一眼是偶然,第二眼,第三眼再说偶然是说不过去的。意识到这点,望远镜变成一块烫手山芋,陈顺猛地摘下来,一连两根烟,把自己的心抽到发冷。
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走到这里,幸好她没离开。
不问想不想吃,怕她说不想。眼都没抬,脑子早选定似的,伸手拧下一颗熟度正好,颜色正好,大小正好的柿子。
只是放在他手心显得小了。
递出去也没说吃,怕她拒绝。
“身上有没有落伤?”
杜蘅摇头。
陈顺发现她好像不怎么说“不”,常常用摇头来回答。
他必须接下去说话。
又把柿子往她面前递,说谁都想不到,她敢开枪射杀一头成年的野狼,枪法很好,一枪穿膛。小母马白鬃只是受了点惊吓,没大碍。
她还是不肯拿柿子。
也无所谓谁的话落在地上。
陈顺沿她目光看,发现她在看高处一颗带洞眼的柿子,一看就是被鸟啄过的样子。
“那颗,准是甜的。”
随便一句话,弄得陈顺那整年没吃过一颗柿子,一见柿子,耳鼓里全是她的声音。
准是甜的。
准是甜的。
入了魔。
那天后更不敢到她跟前说话,寡寡淡淡,非必要不开口,嘴门上锁,直到冬天和她一道看见撞上横竖死球的闪电。
现在,她再挑中哪颗,他都可以光明正大地抱起她,随便挑,随便摘。
杜蘅挑了两颗,软硬适中,剥皮就能吃。
两人坐在树下,她窝在他身前吃柿子,男人的手绕到她面前,随时预备着,柿子核大可以吐在他手上。
吃到第二颗,温柔的嗓音在头顶响起。
他说,这片柿子楚在他出生前就有了,有他没他,柿子照长不耽误。杜蘅顿了顿,听他往下说。陈顺总会在不经意间道出些她猜不透,想不穿的真相,这次也一样。
他眼里的世界,正直,光明。
没有狗苟蝇营。
只有这样一个人,才能说出,物理在任何人出现之前就有了,和野柿子楚一样,不是谁的私产。如果她喜欢,放胆子去喜欢,物理不可能遗弃她。
他见过她看球状闪电的眼神。
那样的眼神,骗不了人。
“你喜欢的,尽管去喜欢。”
“小蘅,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