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摇曳中,邢剪挨个看十根手指的指腹,用稍微不那么粗糙的指腹抚上小徒弟的嘴角,停留许久,向他嘴上摩挲着划过。
不知道你这回长没长教训。
师傅长教训了。
“秀才——”
陈子轻惊叫着醒来,床上只有他自己,邢剪不在,他惊魂未定地喘着气,秀才在他梦里死了,死在他面前,
屋门被敲响,闻声过来的管琼道:“小师弟,秀才没事,无需担心。”陈子轻仓促地应了一声,他没多躺就去找秀才。管琼告诉他,秀才去祭拜故人了。
哪个故人?陈子轻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彩云吧?他舔着发干的嘴问:大师姐,你知道秀才的故人埋在哪里吗?
他随口问问,没抱希望。
没想到的是,管琼去伙房拿了一块菜饼给他,说道:“我带你去。”小师弟在乎秀才,她便留了份心。
陈子轻跟着管琼去了一处墓地,秀才看望的故人,竟然真的就是彩云。坟前除了秀才,还有翠儿。
秀才原本打算生前都不来看彩云,他不配,如今他打算不惜一切给她报仇,想着应该配来见她了吧,不常来烦她,只在控制不住的时候来见见她,和她说说话。
哪知张家没给彩云没出殡,秀才崩溃地晃到了张家,他就是在那里碰见翠儿,被她带来这里的。彩云有个土包,翠儿给她立的。
翠儿不想秀才坏她的事就撒谎说里面是她主子,实际只有遗物,她还没有在张家打探到主子的尸首下落,找到了就埋进去。
秀才在坟前长跪不起。
陈子轻上前拍了拍秀才的肩膀,欲要退开,手被秀才拉住,听他哑声问:“崔兄,你好些了吗?
好些了。陈子轻说着,余光瞥到不远处的邢剪,他眼神询
问管琼,师傅怎么来了?管琼直接出声:“师傅不放心。”
陈子轻张了张嘴,好吧。他先是看看秀才的精神状态,再把翠儿叫到一边:“翠儿姑娘,你是不是回张家做事了?
翠儿神色警惕。
陈子轻压低声音:你主子给秀才留了信,写在帕子上的,他跟你说了吗?
“没有。”翠儿十分震惊,信上写了什么?
陈子轻大概透露了一点信息。
翠儿的脸上没涌现出意外之色,这现象表明她猜到主子的死不简单了。
陈子轻心想,翠儿果然回张家调查真相了,可她看样子就连彩云没出殡的原因都查不出来,她的力量微不足道,小命难保。
翠儿姑娘,你别回张家了。
翠儿抹眼泪的动作一顿,她来不及隐藏仇恨下的悲痛,通红着眼抬头看明明置身事外,偏要搅合进来的义庄小伙计。
陈子轻说:“我有种预感,你去了,就出不来了。”
翠儿满是赴死的决然:“我也没想出来。”
陈子轻蹙起眉心:没必要啊,恶人自有天收。
翠儿咄咄逼人:“是吗?”
陈子轻挠了挠脸,抿嘴笑了一下:“我相信是。”
翠儿错愕地站在原地,等到义庄小伙计回到他的师傅身边,她才堪堪反应过来,自言自语道:“真是个怪人。”
怎么都比主子的情郎强,翠儿是一百个一万个瞧不上,看不起。但主子爱他。
翠儿忍下抱怨回张家,她站在高墙外仰望,耳边是那个义庄小伙计的话语,进不进去?老天爷会惩罚恶人吗?
翠儿在高墙外驻足,不知不觉天幕下沉,她扇扇麻掉的脸,干脆先在外面观望两日好了。就在翠儿转身离去时,她从风里捕捉到了一缕焚烧的气味。
是从张家飘出来的。
烧什么呢,翠儿恶意地想,最好是风再大一些,把整个张家都卷进火海,烧个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