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婚前并没有什么感情基础,双方都是筹码,站在婚姻的天平上,掂量了不知道多少人,终于遇见了旗鼓相当的,自然不会松手。
后来诞下利益结晶,更是巩固了双方联盟,像一枚钉子,牢牢地将彼此的血肉钉在一起,阳光雨露一同受惠,风霜雨雪也共同地抵挡,挣脱必血肉模糊,无法轻易松开。
然而财富和地位首先带给人的不是优越感,而是自由选择的权力。
他们那一代人,生在落后的时代,却在几十年后迎来了自由的新世界,这样的落差与差异让人心生追逐的种子,长久以来被锁在人心深处的晦暗好似找到了明亮的土壤,开始肆无忌惮地生长。
情欲、贪恋、刺激与背德,甚至是身边出现了与自己相似的人以后,行为便得到了合理化。
这稳定与牢固带来了平静安宁的生活,却在婚姻出现疲倦与厌烦时变成值得唾弃的缺点。
慎怡并不知道纪则明是什么时候知道这些事情的,但凭借先前在他家撞见的那一幕,她猜测他或许了解真相并不久。
毕竟她也被纪父纪母的伉俪情深骗了许多年,可慎怡仍然难以接受,他们作为他的父母,怎么能如此残忍。
她母亲说,他们是为了孩子才不离婚的。
他们一边害怕纪则明在家族里因为这些事情而饱受唾弃,一边共同缔结了既可以满足双方私欲、又不用撕扯得狼狈不堪的契约。
人前是珠联璧合、举案齐眉的恩爱夫妻,人后则是毫不忌讳婚姻与道德的纪建民和云斐。
慎怡认清了这个事实,只觉得胆寒。
而此时此刻,她凝视着纪则明的眼睛,却看不到一点悲伤与沉痛。
他显然已经透过她的反应明白了她今日异常的种种。
但也仍淡定似早已看透。
毕竟他们两家关系亲密,他母亲和她妈妈更是闺中密友,这些事情只要有第叁者知道,就不会缺第四第五。
纪则明其实对这些担心的、顾虑的、嘲讽的、不怀好意的目光感到麻木了,他心里也很清楚,退后一步这些破事都与他无关。
可他仍然为慎怡的反应感到恼羞成怒。
他并不愿在她面前丢脸。
所以只逞强地摆出冷淡的模样,看她起伏的情绪如观潮,起落都只是自然现象。
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继续做她心里始终成熟稳重、没有缺点的纪则明。
“何必来问我。”他说,“你既然已经听说,就不需要我来重复。慎怡,不需要为我感到不值,那都是大人的事,你不要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