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济憋着一口气,不信这黄毛小儿当着骨肉至亲的面能做出什么离经叛道的事情来。
他倘若做了,慎怡以后该如何面对婆婆?又该如何在云家这头立足?
这最后一张底牌被他翻出来,舅舅顿时又回到了自信的状态。
他伸了伸手,示意请。
“则明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太过孝顺了。”舅舅偏头,对着纪母说,“这种小事,谁来做都一样嘛,何必……”
那盒子被拆开,舅舅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被里面金碧辉煌的色泽给震惊得终止。
他打高尔夫,不过是闲暇时的娱乐,更深一点,也只是为了换个去窃听新信息的机会,根本不舍得下血本去装点什么。
如今纪则明眼巴巴地送他一柄豪华球杆,想助他平步青云的潜台词,是不是已经写满了?
就连舅母沏茶回来,也被这大手笔给吓了一跳。
舅舅激动地站了起来,颤动着手掌,要去握那把手。
纪则明却随意一提,让球杆落入手中。
面对长辈们疑惑的眼神,他对这球杆的品牌、做工、细节、价格和适用手法娓娓道来。
云济却在这过程中迫不及待,屡次想要从他手中夺过,都被纪则明微妙地甩开。
他的眼睛就像看到红肉的秃鹫,贪婪和欲望在瞳孔中赤裸地盛开,令人望过,直觉恶心与恐惧。
纪则明却静静地注视着他,一点也没有退让的意思。
在云济又一次落空,即将发作前,纪则明收了手腕力度,将球杆牢牢地握在了手心里,甚至还不甚珍惜地颠了颠。
“说起来,我打高尔夫的时间,应该比舅舅要久一点。”他的唇畔又出现那样微妙的微笑,让纪母皱起眉来,“不如让我来教教舅舅,这球杆该怎么挥杆,才能打中要害,一杆入洞吧。”
“则明……”
母亲的预感越来越强烈,也越来越不妙。
连舅母都出来打圆场:“想打高尔夫,现在就预定球场吧。在家打位置太小了,这也没个像样的地方……”
纪则明却说不用,他只是示范。
“首先,要让杆头平行于地面。”
他非常缓慢地摆出了标准的姿势,每一秒都拉得很长,几乎要将在座的人的心跳拉成直线。
“然后,用身体发力,挥动手臂——”
砰!
“啊——”
非常清脆的,瓷片碎裂的声音,伴随着房门后女人的尖叫声一同在室内响起,几乎要将耳膜贯穿。但是更多的,还是视觉上的震撼。
那名贵又硕大的花瓶,上一秒还亭亭玉立地坐落在优雅的木架上,做着高贵的迎客者,下一秒,就被粗暴地摧毁在眼中。
纪则明侧目,瞥了一眼那钻进去了,又因为好奇而跑出来的女人。
像一条被火烧着了尾巴的蛆虫,蠕动着恐惧的表情和瘫软的躯体,在他一次又一次接连不断的挥杆下,喉咙逐渐撕裂,已经盖不住古董破碎的声音。
“则明!则明你这是干什么——”
一地的白色瓷片。
他看过,踩着一片狼藉的地板,不顾长辈撕心裂肺的阻拦和怒骂,托着价值不菲的球杆在地面上滑行,走到最后一个花瓶面前。
毫不犹豫地,将它砸了个四分五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