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感天动地。
但正是这样的灵魂,蚕食起来才更美味,就如同当初的十三雀一样。
他催促元老院赶紧对樱招种下蛊虫,可元老院却一直按兵不动,冷眼旁观。横竖他们已经被斩苍欺压了多年,再蛰伏久一点也无所谓。再者,斩苍作为魔族这么多年来力量最强的一位魔尊,他们还不具备与他撕破脸的能力。
元老院需要他坐在那个位置上。
可心魔的怨念仍需被满足,禹宗主便问他,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要求。
顶着十三雀面孔的心魔想了想,突然说道:“我要贺兰夕和她的孩子。”
一个雪晴的早晨,贺兰氏府邸正到处张灯结彩,准备除夕夜的家宴。戏班子、吹拉弹唱的乐人舞人乌泱泱挤了满园子,更别说还有金陵城各位世家的贵子贵女们一同饮酒作乐、吟诗下棋。
人多了,眼就杂。
一个没看住,二小姐与不到两岁的孩子,就不见了。
斩苍慢慢放权将魔族军中之事交由右使临则时,底下人终于摸到了一点风。
魔族金、雷、水、火四部的将领,皆直接听命于魔尊,与魔族左右使意见相左时公然叫板的行为也没少干,可连月来,金部、水部与火部的将领却与右使临则越走越近,唯雷部将领,似乎还在观望。
这不是一个好讯号。
综合斩苍方方面面的举措,后知后觉的元老院这才发现,他们的魔尊已经铁了心要退位让贤了。
厌火魔宫自筑造起,包括斩苍在内,已经换了五任魔尊,在斩苍之前的那几位,皆是由于权力更迭死在王座之上,无一幸免。当然,魔族的世家大族在里头究竟出了多少力,便仁者见仁了。
斩苍想兵不血刃地将魔尊之位交出去,并且全身而退,简直是异想天开。
但他的心既已不在这里,那元老院也不再需要他的心,他们需要的,是他那份毁天灭地的力量。
与此同时,大祭司虚昴在一次会友时,一直不愿意同桌共饮的左使太簇,竟破天荒接了虚昴敬过来的酒盏。
男子反目成仇,茶馆里生意最火爆的说书人通常会将其原因归咎在女人身上。多劲爆啊,祸国妖姬引得各方争夺,最后民不聊生血流成河,这样的故事看客们最爱听。
连那些撰写史书的文人,都在致力于给女人泼脏水,好似这个女人的存在便是错误——没有这个女人,便会兄弟相亲,君臣有义。
总之,故事编得越离奇,越荒淫,越没有逻辑,便流传得越广。
但太簇接受元老院抛出的橄榄枝却不是为了樱招。
英明的君主皆是任人唯贤,斩苍不认为自己是个英明的君主,因为至少在任命太簇为左使这件事上,他是任人唯亲。
他知道太簇自小便被当作是人形兵器来培养,性格残忍嗜杀,阴晴不定,但太簇是他出黑齿谷后遇到的第一个帮助过他的魔族,虽然他对太簇的行为非常不齿,但他的确没有立场去看不起一个从小便受尽折磨的杀手。
况且,太簇的残忍只为自保,杀的也只是曾经欺辱过他的魔族,而他对天上的飞鸟、路边的野猫反倒可以称得上是同情心泛滥。
彼时的斩苍,魔族、人族或是不能言语的动物,在他眼里都没有任何区别,太簇能对小动物做出善举,在斩苍看来是可以成为朋友的契机。
一路走进厌火魔宫,斩苍只觉得当上魔尊太容易了,随口便将太簇提拔成了自己的左膀,却没想到坐上这个位置之后有那么多子民需要庇护,有那么大的职责需要他承担。
他承担得很好,治国理政这些东西,从头开始学总能学会。几十年来兢兢业业,至少在樱招出现之前,从不旷工。
在考虑下一任魔尊人选时,以他现在的眼界,自然要选择最合适的临则。因为临则实力强盛,性情稳定洒脱,行事作风极为通透,身后的家族几千年来一直保持着中立,既无残害人族的想法也无意发起战争。
若是由她来接任魔尊之位,至少魔域与中土之间的格局能勉强维持,不会有太大动荡。
而左使太簇,则从未被列入过考虑范围。
慈不掌兵,对于斩苍来说,太簇不行便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