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们只能举着刀,等待着刘琦的下一步指令。
可现在的刘琦,方才经历了怀疑人生的念头,又被关羽张飞裹挟其中,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哪里能给的了任何指令呢,他大口大口的喘息,脸色时而殷红如血,时而煞白如纸。
实在不知道如何收拾这残局的他,竟是条件反射的看向刘备。
刘备环顾着左右,到底是经历过生死血战的男人,他的眼神漠然中带着一丝复杂的伤感,轻叹了口气后缓步走到刘琦面前。
下一息,右手轻轻的搭在了刘琦肩头,微微发力握了握,“贤侄,若是景升兄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你觉得他能瞑目吗?
你我都是汉皇后裔,骨子里流淌着一样的血,今日却为国贼所计而同室操戈,此举是令亲者痛、仇者快啊。
你做出此等荒唐之举,我不怪你,是我没能让你安心,我有责任,若是你坚信拿下我这颗人头就能保你富贵终生,能让景升兄瞑目,能让列祖列宗开怀,那你便动手吧……”
刘备此时已经泪流满面,他缓缓的抽出自己的佩剑,然后放到了刘琦的手中,剑身悬于脖颈之间,缓缓闭上了双眼。
“大哥!”关羽张飞都被这一幕吓呆了,只要刘琦稍一用力,刘备可是会立时就命丧当场,哪怕是这个距离他们也无法阻止。
刘琦呆呆看着刘备,方才的话上升到的高度,根本不是他能消化的,他这一动手那就是成为了刘氏的千古罪人。
此时的他亦是泪眼婆娑,虚幻间仿佛再次听到了刘表的耳提面命,父亲尚且善待的人,自己怎么能够下手,他可是与自己同宗一脉啊。
倘若真的下手了,刘琦相信,今后无数个日夜里,自己都会在睡梦中被惊醒,甚至是未来也会被钉在刘氏不肖子孙的耻辱柱上,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更何况,身边还有关羽和张飞择人而噬的目光,借他一颗胆也不敢下手呀。
在巨大的压力面前,这副孱弱的身躯终于支撑不住了。
咣当~
宝剑落了地,刘琦自己瘫跪在地,低下头掩面哽咽,从指缝中传来呜咽之声,“怎么做都是错,怎么做都是错的……”
眼瞅着自家侄儿已经处于崩溃边缘,刘备俯下身子,双手搭着他的肩头将刘琦拽起,四目相对,眼神坚定,“贤侄,有大志者方有大痛,我知你只是一念之差,幸未铸成大错,现在一切都还来得及。
相信我,曹孙刘三方联军获胜,我也有办法护你重新坐回荆州之主的位置!”
“皇叔……”刘琦感动了,是由心的感动。
就在方才,自己还设计要杀对方,可现在,他却依旧愿意扶持自己,内心油然而生一种愧疚,“皇叔,侄儿错了……”
“你能悬崖勒马,景升兄泉下有知也必为你欣然长笑。”
刘表欣慰不欣慰不好说,但刘备此刻是很欣慰的。
刘琦能在自己这番痛断肝肠的劝说下迷途知返那就还是刘氏的好子孙,是自己的好侄儿。
大义凛然的义正言辞将一场刀兵消弭于无形,关羽内心对刘备的钦佩再添几分,将来大哥功成,在后世必然是会传为一段佳话的,关羽甚至与有荣焉。
他将青龙偃月刀种种拄在地板上,右手习惯性的捋须却是空空如也,欣喜的内心光速黯淡下来,多少束光都无法照亮的那种,该死的颜良文丑,非拿你们的脑袋祭旗不可!
“贤侄既愿意听我言,那便到后厅开诚布公,我亦有很多心里话要与你说。”事情固然是顺利,可是以刘琦的心性保不齐会不会过两天又换了心思。
为了杜绝这种可能,这回不仅要打消他的念头,刘备还得想法子搬回临湘城来,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仅仅是一时的感动是不够的,必须做到推心置腹,眼下当然是要趁热打铁。
看着刘备炙热的目光,刘琦朝着张虎等人挥了挥手,所有人都退去后,叔侄二人相互牵着朝后院而去。
这一回,关羽和张飞也没再跟上了。
……
随着各处兵马在许昌城外的大营里集结完毕,一张帛布放在了司空府的案头上,这上面是赵云核报的兵马数量。
骑兵两万八千,刀斧手十六万五千,长枪壮士两万,弓弩手八万,再加上其他战车、重甲兵等等,合计三十四万大军。
就这,还只是许昌城的驻军,并没有算上江夏方面的水军,最终能够在荆州会师的兵马加一起,不下四十万。
“文和已经在太常寺里择定了吉日,就在本月十六的辰时请陛下于太庙祭祖,再到校场誓师便可以长驱直指荆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