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沨淡淡道:“没事了。”
“徒弟!徒弟!”旁边一个人影凑上来,拽住他的胳膊,把他从陆沨手里接了过来,是肖老板。
安折终于好了一点儿,视野也清晰了,他道:“诗人……”
“我在这里。”一道声音从他身后响起,安折回头,见一个年轻好看的人抱臂倚在墙边,也因为剧烈的运动在艰难喘气,等终于喘匀了,那人幽幽道:“你很会撞人。”
安折:“……”
不过,还没等他说什么,陆沨的声音响起。
“霍华德所长,”陆沨淡淡道:“您来晚了。”
安折往前望去,见前面站了一排士兵,为首的是一个城防所制服的高大男人,他头发是铁灰色,有一只威严的鹰钩鼻,肩上的徽记和陆沨一样,也是上校衔,看起来是城防所的所长。
霍华德声音和他本人一样沉稳冷硬:“本来已经准备无差别轰炸,陆上校越权入内,让我很为难。”
“毕竟我的犯人还在里面,”陆沨语调冰冷:“超声驱散仪在的地方,你也敢无差别轰炸?”
“城防所的设备不劳审判庭操心。”霍华德道:“您还是看看地下出来的人有没有感染吧。”
陆沨道:“审判庭的工作也不劳您操心。”
霍华德的目光却沉沉看向安折,安折和他短暂对上了目光,意识到他看的是自己的左臂——在地下通道里受伤流血了。
陆沨的右手扣住了他的肩膀:“缓冲期内我会带走监视。”
霍华德道:“有劳。”
随即,他转向城防所士兵:“准备轰炸。”
——然后,安折就被陆沨带走了,在肖老板挽留的目光里。
陆沨在城防所的办公室在主体建筑的辅楼,一个没有任何装饰的房间,安折刚进去,他就锁了门。
安折想,这可能是一种防范措施,万一自己真的被感染变成了怪物,也不至于跑出这个房间。
只见陆沨走到了灰色办公桌前,拉开抽屉,拿出一团白色的东西抛给了他。安折下意识接住,是一卷绷带,审判者的意思大概是让他包扎伤口。他在附近靠窗的另一套桌椅前坐下,开始捣鼓绷带。心想审判者虽然随意给人定罪,但或许也不失为一个好人。
他伤在左边胳膊,小伤,只是被铁板划了一道口子,没有很疼,但渗出了血。安折撕开大约半米长的绷带,开始用右手往左胳膊上缠——缠不上。
好不容易单手松松缠上了,却打不了结,人类的手指本来就不如菌丝灵活,何况还只有一只能用,再何况,他对人类的肢体也并不是特别熟悉。但安折觉得身为一个表面上的人类,连绷带都缠不上的话,有些丢脸,于是他蹙了蹙眉,继续努力打结。
他感到一道目光落在他身上,陆沨在看他。
——他继续打结。然而一想到审判者正在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打结的技术就更差,努力了三分钟后,不仅结没有打好,手一抖,原本已经在胳膊上缠好的绷带也散开了。散开的那一刻,安折气得菌丝都想伸出来了。
一声轻笑从他对面传来。
其实也算不上笑,只是一声气音,很短促,但是安折听出来了——这声音是嗤笑,是嘲笑。
安折:“……”
审判者,在嘲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