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落倏地起身转过头,就见葛无尘从松树后面走了出来。
葛无尘一身简朴僧衣,他双手合十站在雪地之中,朝着江落拜了一拜,含笑道:“阿弥陀佛,江施主,咱们又见面了。”
江落拍拍手上的脏灰,眯着眼看着光头和尚,“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佛子。”
葛无尘微微一笑,姣好的容貌在白雪之下恍若谪仙,他抬步走到了江落的身边,“江施主,我是专程来找你的。”
“我看出来了,”江落平静地道,“你来找我是因为葛祝?”
葛无尘道:“不,是为了我的主人。”
江落没有忍住,脸色扭曲了一瞬。
葛无尘当做没有看到,他手里盘着佛珠,眼神真挚,语气诚恳,“江施主,请您务必和我的主人在一起。”
江落冷笑,差点儿想翻脸,“我要是不呢。”
葛无尘叹了口气,“我是真心来撮合您和主人的,不管您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你们能在一起了。”
“真心?”江落故意跑偏题,“葛祝也是你的真弟弟,你差点把他打死了。你的师父和师叔也是你的真长辈,也没见你放火烧死他们时有心软过。”
“阿弥陀佛,”葛无尘笑容不变,“江施主,你知道你在主人心中的地位吗?”
江落牙缝里蹦出字眼,“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
葛无尘充满真诚,“你对主人很重要,我从来没有见过主人会把另一个人看得这么特殊。他因为你变了很多,如果是你,一定能够阻止他,能把主人成功栓在你的手上。”
江落不接他的话,话锋一转道:“把我朋友拉进梦里是你的主意对吧。”
说完,直接一拳头挥了过去。葛无尘是条毒蛇,绝对不会愣着挨打,和他来来回回打了一会儿,两个人心知要是不动用其他手段谁也耐不住谁,整齐地一起停下了手。
两个人站在废墟旁边,葛无尘竟然抽出了一根烟递给江落。江落觉得这事也够魔幻的,他大冬天在和尚窝和一个和尚蹲着抽烟。
葛无尘把烟灰抖在废墟上,“这个藏经阁,你知道当初花了多少万建起来的吗?”
江落:“不感兴趣。”
“三千,”葛无尘只觉得江落像条滑不溜秋的泥鳅,怎么下套也不钻,他忍着耐心继续道,“三千两银子,两百年前的三千两。一百多年前又扩建了一次,那次花了五十多万。你想想,一百多年前的五十多万是什么概念。”
江落跟着抖抖烟灰,抬眼看着天上的蓝天白云。
“……”葛无尘,“但最值钱的不是房子,是里面的书。藏经阁里头的书都是花钱也买不到的东西,从古代流传下来的佛教书籍多不胜数,随意一本,都值钱得让葛祝咂舌,但是我一把火烧了这里。”
江落终于吝啬地扔给了他一个眼神,“你为什么烧?”
“因为这把火,是我的师父和我的师叔让我放的。”
葛无尘要是想要演,绝对是个戏骨子。他眼神晦暗,将烟反手立在废墟之前,如同在上香。
“我的师父是大昭寺的上一任住持,也是我和葛祝的养父。我知道你为什么问到白鹭寺,因为宿命人就是从白鹭寺走出去的。在他还没变成宿命人之前,他只是白鹭寺的一个小小和尚。”
“一个天生和佛有缘,轻而易举就能领悟佛意的和尚。”
似乎是知道江落想听什么,葛无尘没有半分的绕弯子,“宿命人是个孤儿,没有人知道他的父母是谁。两百年前,他被当时白鹭寺的住持从外面抱了回来。宿命人的悟性很高,他常年待在藏经阁中。藏经阁会有那么多的书,七八成是他弄来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有一年,他离开了白鹭寺。等到白鹭寺变成大昭寺后,他也成了长白山上的宿命人,甚至还用着和两百年前没有任何变化的面容。”
江落听着,把这些不知道真假的话记在心底,不忘思索葛无尘为什么会跟他说这些话。
葛无尘终于说出了重点,他神色淡淡道:“江施主,你应该也知道宿命人曾经给出了一个预言,占卜的是整个玄学界的未来。当灾祸的罪魁祸首被锁定在池尤身上时,当初玄学界的几个高层商量应不应该直接杀了池尤。我的师父也在其中,他老人家心善,不想要造杀孽,所以支持养活池尤,引导池尤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