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祖宗叫的名字,你们还有意见?但顾元白想了想先前的炕床,又想了想土豆这个名字,若是土豆真的成活了,文人雅士要是想要写诗赞扬土豆,不又成了《咏土豆》?咳,史书上又该如何说,大恒皇帝顾元白亲自命名其为土豆二字?相比于先帝的文雅风格,“玉郎峰”、“捻花瓷”、“枣无花溪炉”这般的命名,顾元白这个皇帝当真是太接地气了。不是不好,只是想要赞扬圣上的文人雅士们着实无从下手。顾元白若无其事地转回了视线,“名字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的价值。”他又叹了一口气,“一旦土豆能养活起来,一亩地就是粟亩的两三倍啊。”唐代粟亩平均能亩产三百三十斤往上,大恒粟亩地也是这个水平,土豆是高产作物,现代时普通的种植手法也能亩产千百斤,顾元白不能确定在古代种植土豆的亩产量能达到多少,但大恒的土地肥沃,连年风调雨顺,总不该少于八九百斤吧?薛远瞳孔一缩,猛地回头去看毫无动静的土豆地,“两三倍?”他瞬息就明白了这些土豆地的重要性,但在明白后的下一刻内心深处就涌起了顾元白刚刚升起的浓浓失望之情,一喜一悲之下,薛远僵硬地道:“圣上,种子当真死了?”顾元白可惜道:“应当是死了。”薛远无言以对,心疼得喘不上来气。“索性番薯和玉米已经长出了苗,”顾元白温柔地摸了摸一旁的番薯苗,“这两样东西不低于土豆的产量。”薛远觉得又能喘气了,他珍惜地看着这些小小的幼苗,半说着笑,“圣上这话一出,我可算知道圣上为何会连日里不停念叨它们了,这几株小苗的确比我重要的多。”这话酸的。顾元白瞥了他一眼,“走了,该用午膳了。”薛远跟上他,慢条斯理地道:“圣上知晓得可真多,臣还得跟着圣上多学一学。圣上,亲一口?”顾元白走得更快,薛远瞧见了他背后,带出了笑:“圣上,您背后都是泥点子。”“无事,”顾元白皱着眉,侧头朝后看一眼,“回去后再收拾。”薛远却拉住了他的手臂,两人走到隐蔽的大树后,薛远才小声道:“我先给擦一擦,大片的泥都溅到腰臀上去了,太过显眼。”顾元白还未说出话,薛远已经蹲下身,从怀里掏出手帕小心地擦了起来。顾元白面无表情地忍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忍住,“薛九遥!”薛远放开软肉,收起不规矩的手。他面不改色地站起身,带着顾元白从树后出来,“都干成泥块了,还是回去沐浴好。”顾元白轻哼一声,“手脚成日不老实,还好成了薛将军的儿子,否则怕是要成了不知哪儿的泼皮无赖了。”薛远听到他这句专门说出来的话,不由露出一个暗藏深意的笑,“我若是泼皮无赖,那也只无赖圣上一个人。”顾元白随意道:“怕是你连我的面都见不到了。”薛远眉头一凝,良久,他缓缓点了点头,“是托了薛老将军的福。”两个人甫一回到宫殿,就有百兽园的太监来报,薛远送给顾元白的那两匹成年狼快要不行了。顾元白一愣,衣裳都来不及换就跟着太监来到了百兽园。两只毛发已经蒙上一层白灰的狼无力躺在地上,顾元白和薛远一靠近,它们便从喉间呜咽了一声,幽幽的眼睛艰难转着,费力蹭蹭主子的手,缓缓没了声息。它们活了十二年,在今日老死了。薛远扶起顾元白,低声安慰:“圣上,咱们找个地方把这两只狼给葬了。”顾元白还有些愣神,“好。”百兽园还有两只狼,那是自狼崽子时便被送进宫的小狼。顾元白沉默地看着薛远将那两匹狼牵出,一同看着太监挖着坑埋葬狼尸。这些狼野性不驯,却被薛远驯得极其听话,它们时时陪在顾元白身边。这些狼给顾元白添了不少的麻烦,但也有许多的乐趣。他同薛远有空便带着它们在晚间散散步,也时常在四双绿幽幽发着骇光的狼眼之中贴上唇亲密一番。可转眼之间,其中的两只就已经老到死去了。田福生在一旁劝慰道:“圣上,这两匹狼未曾受过什么苦,每日吃好喝好,还备受圣上宠爱,这一辈子活到老必定没有什么遗憾了。”顾元白叹了口气,这一口气还没叹完,薛远就捂住了他的嘴,“常叹气不好。”“我只是有些遗憾罢了,”顾元白道,“毕竟它们陪了我数年。”薛远放了手,他身旁的那两匹略微年轻一些的狼便走到了顾元白身边,小心翼翼地舔舐着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