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长梨,你不要走——”
沈长梨立马顿步,转身,目光温柔地看着她,“我不走,马上就会回来。”
再一次出现在凌霄院主屋外院子里的沈长梨,顿时引起了大家的关注,看她的眼光什么表情的都有。婢女婆子的都想知道这位还没成婚就被‘戴上绿帽子’的郡主准夫婿要如何收场?一个个谦恭的表情下,都隐着狂热的期待和好奇之心。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就省得我各处跑了,现在大家都给我听仔细了!”
沈长梨一亮嗓子,就是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威严,这与她平日里嬉皮笑脸的神情完全不同,她的身上有一种担当,似乎天塌下来,也能扛住。
“桐郡主身上的毒疙瘩又复发了,流脓流血,传染性极强。爱美之心,人皆有知,她知道自己破了相,正哭的撕心裂肺。即便本官是神医,想要治好她也不易。所以,大家都别杵在这里了,若是一旦被传染上,破相都是轻的,若是再烂心烂肺烂肠子,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
郡上身上毒疙瘩复发这事,谁要敢乱嚼舌头,破坏了她的声誉,让她往后不敢见人,小心本官绝不客气,想必大家都知道我的毒术,即便是太医院的医正都无法解除——”
她阴恻恻地一番话,让大家缩了缩肩头,不由小心议论纷纷。
不是说桐郡主与雷侍卫做出了那等丑事吗?怎么现在是毒疙瘩复发了?
外面这些人,其实和红绫一样,都没有亲眼看见什么,只不过女人多的地方,流言蜚语就多,大家不过都是胡乱瞎猜测罢了。如今听沈长梨这般说,都目露疑惑,目光又都聚集到她身上。
沈长梨乌目凉嗖嗖地扫了大家一眼,又冷哼一声,叉着腰,气势恢宏,“如今主子爷不在府中,李夫人忙着安慰郡主,你们是不是都忘了自己的本分了?主子的院子,是你们想来就能来的吗?不过,既然你们以为殿下不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来看热闹,你们当本官是死的吗?殿下不在,可本官还在,本官可是桐郡主的夫婿,是太医院正六口的右院判,更是靖王府的人,就能管得了你们。我再次警告大家,此事就到为止,谁敢再乱嚼舌根,将消息传到府外,小心本官让她一辈子都长着毒疙瘩,此生再别想为人——”
沈长梨的恐吓不是盖的,谁都知道她小神医的名声,听了她的话,个个都缩着脑袋身子往后退着,人群中骚动不安,唯恐她真说到做到。
前几日,谁都看到了桐郡主身上那毒疙瘩有多可怕。
人群中终于有人受不住了,直接缩着肩头冲她连连保证,“沈医官放心,我们绝对守口如瓶,郡主身上的毒疙瘩复发了,这事不得了,还请沈医官赶快为郡主诊治,莫耽误了病情——”
不管她们心里怎么想,如今都顺着沈长梨的话头往下说。
有一人保证,剩下的其他人纷纷积极保证,甚至有人还发了重誓。
沈长梨望着那黑压压的人群,萧衍不在,如今她能为萧桐做的,也就这些了。
出了这种事,即便是后世的女子,脸面也是挂不住的,尤其还被这么多人知道了,这是她身上一辈子都洗不去的污点。更另提,萧桐还是皇家郡主,贞节大过天,一旦许了人,身子便是属于夫君的。如今出了这事,为了维护皇家脸面,尽量地防止扩散,减少不必要的流言蜚语,非常重要。如今这事却闹得全府皆知,她不敢保证,即便在她威吓之下,这事也不保证能守得住。说不定,在她回来之前,这事就已经传到了外面,说不定青王府很快就会得到消息。
“现在大家都回去,谁也不准再靠近凌霄院半步,违者,杖毙!”
她手一挥,大家顿如鸟兽散。
沈长梨又冲侍卫们叮嘱了几句,才回到屋内。她走到跪在地上的雷鸣身边,压低声音意味一声,“你还跪在这里做什么?赶紧将衣衫整理好,到外面守着去。郡主只是身上的毒疙瘩又复发了,你一个侍卫跪在这里算怎么回事?”
毒疙瘩复发?
雷鸣憨厚的脸上仍然带着一抹诡异的潮红,抬起头时,脸上的指印更加清晰明了,他盯着沈长梨,张了张嘴,好几次想要开口说什么。别看他平时呆头呆脑,可此时看着沈长梨阴森的眼神,愣是什么都说不出来。飞快地整理好自己的衣衫,站起身,朝着内室的床上看了一眼,默默地退了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几个女人了。
沈长梨跨进去,环视一圈,冲着几个小婢女和小白羽卫摆摆手,“你们都先出去,我想单独和郡主说几句话。另外,我方才在门外说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
被她阴恻恻的目光一扫,几个小婢女和小白羽卫轻一点头,便垂下眼睛,“请沈医官放心,我们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就好,关键是一定要管住自己的嘴巴。我再重申一遍,郡上只是身上的毒疙瘩复发了,这次比较严重,在很强的传染性,希望大家都老实点,千万别被传染上。否则——”
说完,她随手一挥,博古架上一个名贵的长颈花瓶就应声落地,“就如这个花瓶,粉身碎骨都不为过。”
“是,沈医官。”
大家低着头应着,慢慢退出了屋子。
屋里一下子恢复了平静,只余萧桐嘤嘤的哭声。
从她出屋进屋,到发脾气恐吓众人,萧桐一直都在哭,没有阻止她,更没有说一句话,好像只沉浸在她的悲伤中,拉扯着被子,蜷缩着身子,一双眼睛红肿的都快睁不开了,难堪,落魄,惊慌,害怕,举足无措,恐怕还有对她的愧疚和绝望。
“阿桐。”沈长梨晃荡着身子走到床边,一副没什么在不了的样子,“不过就是身上的毒疙瘩复发了,多大点事?你还不相信我的医术?值得哭成这样。”
萧桐听着她的话,知道她是故意说成这样,羞愤地一下子掀开被子将头罩上,只有呜呜的哭声从被子里传出来。
李夫人感激地看了沈长梨一眼,没想不过短短几个时辰,她就像断崖似苍老了一样,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无声动了动嘴唇,“阿梨,谢谢。”
沈长梨对她轻轻摇了摇头,示意她出去,赶紧再去将府中的人压一压。
李夫人颔首,手隔着被子抚在萧桐身上,语气温柔,像哄孩子一般,“阿桐,嬷嬷去为你做碗你最吃的鸡蛋面,现在沈医官回来了,由她陪着你。沈医官说的对,阿桐不哭,这没什么大不了的。过段时间,待你身上的毒疙瘩都好了,阿桐就如之前那样快乐无忧——”
李夫人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一边是她自己的亲儿子,一边是她看着长大的阿桐,这手心手背皆是肉,出了这等事,恐怕不能善了。舍了哪一个,都是在剜她的心。
李夫人抹着眼泪走了,沈长梨坐到床边,伸手轻轻拍着她小脑袋,“阿桐,没事了啊!都过去了。你若再哭,可就不美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不能让人看到你的软弱,来,擦干眼泪,笑一个,让我看看,你还是不是大宁国最骄傲的小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