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或许是因为她漂亮的蔻丹上,也染了和自己一样的黑泥,陈尽安有一瞬恍惚,以为月亮就在面前,于是从前不敢说的话,也突然说出了口——
“卑职自从来了京都,每一年生辰都很热闹。”
冯乐真一顿:“说起来,本宫还不知道你生辰是哪天。”
陈尽安在说完那句话后便清醒了,再看月亮,其实依然高高悬挂于上空,他方才的所见,不过是一点悲悯的月光。
他什么身份,也配肖想?
冯乐真隐约听到他说什么月亮,不禁莫名其妙地看一眼天空:“大白天的,哪有月亮。”
陈尽安顿
了顿:“有的地方就有。”
“哪里?”
“话本里。”
冯乐真:“……”
陈尽安趁她愣神,已经先一步起身:“殿下,再跑一圈吗?”
冯乐真总算回过神来,好气又好笑地朝他砸了一把泥土:“好你个陈尽安,竟敢戏弄本宫。“
陈尽安笑了,一向没什么表情的脸突然活了起来,连眉眼都变得愈发英俊。冯乐真顿了一下,这才发现他似乎又长高了些,身板也比先前强壮,相比一年多之前重逢时,多了一股男人的成熟味道。
陈尽安见她一直坐在地上不动,心中生出一分忐忑,于是又重新在她面前半蹲下:“殿下生气了?”
“本宫没那么小气。”冯乐真扫了他一眼,主动朝他伸出手。
陈尽安将人扶起来,又从怀中掏出帕子,低着头一点一点帮她擦拭手指。
冯乐真瞧着比自己高出将近一个头的少年,突然生出些感慨:“陈尽安,本宫是不是特别会养孩子?”
陈尽安没有抬头:“殿下何出此言?”
“本宫将你养得很好,”冯乐真说罢,倒还记得谦虚一下,“当然,也是你自己争气。”
陈尽安捏着手帕的手一顿,半天才恢复如常:“卑职只比殿下小两岁,不算孩子。”
“都小两岁了,怎么不算孩子?”冯乐真故意反问。
陈尽安抿了抿唇,又变成了一块石头。
两人在外头闲逛一下午,等回到家里时,冯乐真已经累得抬不起手了,进屋之后没等更衣便睡了过去。
阿叶带着其他婢女小心翼翼地为她擦脸更衣,多花了两倍时间才没吵醒她。等一切结束,阿叶为她掖了掖被角,心满意足地说了句晚安,便带着人出去了。
陈尽安还在院中候着,听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动静,便转身看了过去:“殿下睡了?”
“睡了,睡得可香了,”阿叶心情轻松,“没想到你还挺有办法,一个下午就治好了殿下的失眠之症。”
“殿下这些日子太过清闲,每天待在屋子里,单是午睡都能断断续续睡好几次,睡得不好也就罢了,还耽误晚上休息,多出去走走,自然就……”陈尽安说着说着,对上阿叶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时间有些犹豫,“你看什么?”
“看你,”阿叶挑眉,“你怎么回事,一说起殿下话就这么多。”
都共事一年了,陈尽安不用猜也知道,她又要开始不着调了,于是果断转身就走。
“陈尽安!”阿叶唤他,“你日后在殿下跟前尽心些,莫要再让她为别的男人伤心了。”
陈尽安停下脚步。
阿叶笑笑,绕到他面前:“殿下总夸你聪明,虽然我也没看出你哪里聪明,但殿下的话总没错……你既然这么聪明,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阿叶姑娘慎言,”陈尽安声音有些冷硬,“我不过是个奴才,得了殿下相帮才有幸走到今日,又怎敢肖想殿下。”
阿叶嗤笑:“你真的没想?”
陈尽安喉结动了动(),冷着脸绕过她往前走。
阿叶跟上:别走啊(),我是认真的,没开玩笑。你容貌不差,性子……虽然闷了些,但殿下还没把你撵出去,说明并不厌烦,如今殿下身边没人,你若能主动些,说不定就能更进一步……”
“阿叶。”陈尽安再次停下,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
“这么严肃做什么,你知道我说的是实话。”阿叶抱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