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那些玩笑话,还是说实话更适合他。陈尽安收敛心神,认真道:“卑职在南边时,看上一块上好的翡翠原石,若是做成头面,殿下一定喜欢。”
“那你买了吗?”冯乐真说话时,眼底泛着自己都不知道的笑意。
陈尽安沉默一瞬,再开口有些难为情:“还没有。”
“为何?”
“……太贵。”
冯乐真:“……”
“卑、卑职现在的月俸虽然不少,但暂时还不够买那块玉的,”陈尽安说罢,又快速补充一句,“但卑职救过那个商人的命,他答应了会替卑职留上十年。”
“……十年?”冯乐真语气微妙。
陈尽安没听出来,还在自顾自解释:“其实用不了十年,卑职现在做大将军,衣食住行都在军营里,不必额外支出,满打满算六年也就足够了。”
他似乎热衷于攒钱给她买东西,分析起来更是头头是道。
听到他说要用六年的俸禄买一块翡翠原石,冯乐真心底仿佛被塞满了东西,一时间胀得厉害。
“为何对本宫这么好?”她轻声问,“本宫纵然对你有恩,这几年的誓死追随也该还够了,为何还要对本宫这么好?”
六年不花钱不添东西
,所有俸禄换一套头面这种事,别人或许做不到,他是一定能做到的,毕竟他当初送的水精灯笼,如今还挂在自己的窗前。
“其实这世上对本宫好的人很多,愿意为本宫付出性命的人也很多,只是你……”
阿叶自幼跟随她,秦婉的命都是她救的,还有祁景仁、范公公……这世上愿意为她豁出一切的人太多了,可也没人会为了送她一样她或许根本不会在意的礼物,去过六年苦行僧一般的生活。
冯乐真叹息一声,“只是你好得太过了,本宫实在是不知道为什么。”
“因为……”陈尽安只说了两个字,便突然闭上了嘴。
冯乐真不解:“因为什么?”
“……因为殿下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陈尽安坚定道。
冯乐真听出他说的不是实话,至少不是全部的实话,但也不想在这样的夜晚,反复同他确认这样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于是无声笑笑,扶着旁边的树想要爬起来。
陈尽安察觉到她的动作,立刻伸手去扶,冯乐真也跟着抬手,指尖却无意间擦过他的腰带。
“湿了。”她说。
陈尽安嗯了一声:“刚才蹭了不少露水。”
冯乐真捻了捻手指:“这露水怎么有点黏,湿得不多吧?”
“不多,就这一块,”陈尽安绕到她身前,“上来吧殿下。”
冯乐真答应一声,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后背,唯恐再将他背上的伤弄得更糟。
陈尽安不再多言,背上她深吸一口气便开始往前走,将荒山上流动的火把全都抛之身后。
今晚没有月色,天与地都被黑暗覆盖。这条路还不知要走上多久,冯乐真听着陈尽安沉重的呼吸,伸手一摸,果然摸到他额头上水漉漉的汗。
“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她低声问。
陈尽安尝试在开口前平复呼吸,但发现很难做到,索性就放弃了:“卑职……走得急,出汗也是正常。”
“要不你将本宫放下吧,扶着走或许会轻松些。”冯乐真很快道。
陈尽安摇头:“那样太慢,万一他们追上来就不好了。”
冯乐真皱了皱眉,正要说路途遥远,单靠他一个人也不是办法,可话还没说出口,陈尽安就先说话了:“方才那人是李同?”
“是。”
“他不是在冷宫做杂役吗,怎么又突然冒出来了。”陈尽安做了大半年的杨阅山,又来了京都几个月,对宫里的事还算知道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