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尽安看着她的眼睛,一时间拿不准她是什么反应,静了片刻后还是孤注一掷,郑重单膝跪下:“……第二个人,是现在的陈尽安,身份不明,没有背景,还沉闷无聊不懂风月,那些人找我讨教该怎么让皇上高兴,我跟了皇上这么久,却连个一二二都说不出来,可见对皇上也不够用心,但……但只要皇上愿意,我以后会好好学,也会更用心对皇上。”
“你若还不用心,那这世上就没有用心的人了。”冯乐真低头看着眉眼干净坚韧的青年,缓缓叹了声气。
陈尽安抿了抿唇,继续道:“我起初接待那些人,的确是抱着替殿下寻觅合适人选的想法,可挑来挑去,都没有才学容貌身世都好的,即便有那么几个不错的,也都野心太足,相比做皇上的丈夫,更想做未来皇储的亲爹,所以……所以我便想着,虽然我也有诸多不足,但至少对皇上足够忠心,不必让皇上忙国家大事之余,还要警惕枕边人。”
他仰起头看向冯乐真,觉得自己要将一辈子的勇气都耗在这里了,“近日关于我拉帮结派的流言,我也听到一些,想来皇上听到了更多,我知道皇上不会相信,但流言二人成虎,更何况人心难测,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所以……”
“所以我给皇上的资料,等同一份口供,上面有我的签字画押,拿到任意官府都能作为证据,若将来皇上不满于我,亦或是我有做的不到的地方,皇上可以直接将证据公布,我冒充朝廷命官之子,又犯欺君之罪,这份口供足以让我死上一万次,”陈尽安缓了缓,眼角已经有些泛红,“还请皇上给我一个机会……”
他说完之后,屋子里彻底静了下来。冯乐真细细看他的眉眼,才发现从十六岁到现在,他好像与从前没有什么不同,看向她的眼神即便再二克制,也依然纯净、热烈、专注,好像就这样看上一辈子,对他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时间在变,世道在变,人心也在变,唯独他,从被她救出黑矿的那一刻起,有些事便定格在了十六岁。
屋子里静得可怕,陈尽安的眼角越来越红,勇气也一点点消散。
就在他快要撑不住时,冯乐真缓缓开口:“大乾律例,后宫不能干政,你若与我成婚,就得抛下现在拥有的一切,包括兵权。”
陈尽安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他,抿了抿唇道:“我本来就不稀罕什么兵权,当初也是为了能帮到皇上才铤而走险,如今皇上大业已成,我巴不得回来给皇上做侍卫,也省得明明近在咫尺也很难相见。”
冯乐真难得见他这么表露情绪,一时间有些好笑:“谁让你近在咫尺很难相见的,我都说过多少次了,你可以自由进出宫闱,是你非不听,每次都要宣召了才来,还总是穿着这身衣裳,我瞧见都觉得头疼。”
“皇上刚以女子身份登基,本来就风言风语不断,我怎能再添乱。”陈尽安不觉得自己哪里错了。
冯乐真眉头微挑:“你还有理了。”
“……卑职不敢。”陈尽安立刻低头。
冯乐真本来还想说他两句,谁知道就这么认错了,一时间好气又好笑,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皇上,你……答应我吗?”一片安静中,陈尽安小声问。
冯乐真盯着他看了许久,笑了:“我若说从他们催婚开始,我便有了最合适的人选呢?”
“谁?”陈尽安下意识问。
冯乐真:“我如今最喜欢的。”
陈尽安一愣,本能觉得不是自己,可耳朵还是悄然红了。
“起来吧,一直跪着像什么话。”冯乐真抬手敲了一下他的脑袋。
陈尽安眼底闪过一丝笑意,连忙起身抱住她:“多谢皇上。”
言语间有些哽咽。
冯乐真扬了扬唇,正要说什么,手指突然一凉。
她顿了顿抬起手,便看到右手上戴了一个漂亮的翡翠戒指。
翡翠蛋面极为纯净,一看就价值不菲,冯乐真心神一动,想起生死逃亡之际,他说过要攒月俸买翡翠的事,于是问了句:“你攒够钱了?”
“攒够了,剩下那些翡翠,工匠还在雕琢,需要再过几个月才能拿到全套的头面。”陈尽安低声回答。
冯乐真抬着手仔细欣赏片刻,问:“不是说要攒六年才能攒够钱吗?这才几个月,可就够了?”
“嗯,最近将军府收了不少礼,我都拿去卖了,得了好大一笔钱。”陈尽安言无不尽。
冯乐真愣了愣,突然被他逗乐了。
陈尽安感觉到怀里人笑得发颤,难得生出一分不好意思,等冯乐真笑够了,他才克制地松开她,看着她的眼睛问:“皇上,以后都会好的吧。”
“当然。”冯乐真朝他伸手。
陈尽安认真地握住,如释重负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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