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衢州城里响起了慌乱的脚步声,恐惧的大喊声,房屋坍塌声,以及低微的哭声,混乱嘈杂,此起彼伏。
阵法展开的余威,掀飞了很多建筑,还造成不小的地震,城中不明所以的百姓自然害怕,都纷纷惊慌起来。
当大家看着头顶,蔓延至整个天幕的阵法,更是嘈杂纷乱,有大哭的,有害怕的,还有想着逃跑的。
“大家别乱,孤乃皇城太子,孤坐镇此处,必然护大家周全。”南璇的声音瞬间传遍衢州城,城内的嘈杂声才逐渐减弱。
怕的不是城楼上以及城内驻扎的兵马,害怕的是城内手无寸铁的百姓,他们没有权势,也没有修仙,他们只会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平凡的过着自己的日子。
南璇避开城墙,山河永宴剑插在城楼最高处,无形的筑起一道屏障,挡住蔓延过来的大火。
“殿下坚持了十天,城里每天都有人在哭泣哀嚎,大家都在怕死,到了最后几天每天都有百姓去逼问殿下会不会护着他们,他们会不会死?”楚荆看着天幕上的阵法,轻声开口,此时他也是这衢州城里的一人。
“十天时间,钦天监可以做出一百种应对,皇城可以派来三波援军,可是没有人来,他们都在等着殿下战败,然后借机废太子!”楚荆咬牙苦笑,笑着笑着却有泪水流下来。
南忻和南深就在楚荆的身边,看见这一幕,听着楚荆的话都沉默下来。
这个时候天幕之上的阵法又有了变化,阵法聚集了太多的怨气和厉鬼冤魂,神像脚下的旋涡不断翻腾,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出来一样。
“殿下?皇城放弃我们了吗?”副将是南璇自东宫带出来的,自幼便跟着南璇。
“不是你们,是我!”南璇很清楚,所以现在无喜无悲,无怨无恨的笑着淡然开口。
“可是您才是正统呀!”副将难以置信的开口。
“若是我死,带句话给皇城,废太子!”南璇伸手召来自己的山河永宴,不知道为什么,他自幼就能感念到山河永宴,此剑便随时能应他的召唤。
南璇拿了剑便立在那里,衣袂顺着扑面而来的热浪猎猎而舞。
“殿下!”副将心有所感,猛地向前抓住伸手去抓南璇的衣角。
可是下一刻,南璇的身形就消失在原地,副将的手中只留下一角衣袂的幻影。
逃跑是每一人面对危险的本能,但是南璇不能弃满城百姓于不顾。他是南璇,出生在皇城,最后入主东宫,满身学问,心怀苍生的南璇。
神像再一次举起举剑,自十天前阵法成型起,这还是神像第一次动。巨大的威压倾斜而下,业火再一次落下,这一次没有屏障阻挡,火焰泄出的星火,落到衢州城,顿时烧成了一片,百姓们开始四处奔逃。
可是巨剑威压之下,所有人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们只能绝望的匍匐在地,抬头望着那把犹如巨山一般的剑,缓缓压下来,将他们碾压为齑粉,然后永远埋葬在这片土地上。
就在这个时候,所有人都绝望闭上双眼等待死亡的时候,一股柔和的力量,自衢州城外阵法最中心蔓延开来。就好像蜻蜓点过湖面,涟漪一圈圈荡漾开来,缓缓的,徐徐的,温和又宁静。
涟漪荡开,巨剑之下所有生灵,都为之一震,顿感那种无形的压力,顷刻间消弭瓦解。
然后就见一人,自那蜻蜓一点的地方,向上飞起,手中长剑直指巨剑。
这一剑极其缓慢,平淡,却能在巨剑威压之下,撕破虚空,在空气中留下一道肉眼可见的灵力痕迹,将空气都带出一道伤痕。
“殿下!”楚荆撕心大喊出来。
当初他没有能看见这一剑,现在即使知道这是一个梦境,还是忍不住大喊出声。
那是他的殿下,授他诗书,教礼仪,纵容他玩闹,护他周全的殿下。
轰隆一声巨响,似有巨山瓦解崩溃之声传遍整个衢州城,然后声音放远,将周围群山都震得摇摇晃晃。
楚荆只觉得脚下一软,整个人坐倒在地,被南忻和南深扶住,他们抬头。
南璇已经在巨剑之下,宛若沧海一粟,银河一星,渺小又低微。用山河永宴,抵住巨剑之威。
空气从巨剑和长剑剑尖相聚之处,生生被隔开,一道肉眼可见的缝隙从那一处如蛛网一般裂开。
然后是一阵阵清脆的声音,如玉珠落盘,淅淅沥沥不断响起。是什么逐渐碎裂的响声,楚荆这时才发现,神袛手中巨剑的边缘,正在慢慢落下一簇簇火红色的星火。
星火如流沙一般,在空中飞扬开来,有的化作灵力消失在空中,有的则落到衢州城外的山川处,引燃了山火。最后,那把巨剑一点点消失,然后是神袛握剑的手,肩膀,身体,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