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片刻之后,他又扭过头来,精神熠熠地问:&ldo;对了,书上说七星瓢虫为什么是益虫来着?&rdo;夏桐特骄傲地嚷道:&ldo;因为它不吃叶子。&rdo;欧阳似信非信地努努嘴。就这时,许凡叹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说:&ldo;是吗?我怎么记得好像有句话叫什么&ldo;七星瓢虫,爱吃蚜虫。&rdo;夏桐搓搓鼻子,说:&ldo;嗯,这也是其中一个原因。&rdo;我记得,那时的天总是蓝蓝的,那时的心情总是快乐的。听到有人走过来的声音时,我才从回忆中出来。我无意识地瞟了瞟手表,夏桐进去很久了。我一抬头,却看到沈曼已经来到了我面前。我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却甜甜地笑道:&ldo;好久不见了呀!&rdo;那说话的语气让我觉得我和她很熟似的,不过一想,在前段时间,我们的确是,只是最近我真的太忙了。我简短地说,最近太忙了。我准备问她为什么会到这儿来,结果却被她抢先问了。她似乎总是能在你要问问题的前一秒提出她的问题。她说:&ldo;怎么不进去呢?&rdo;说话的口气就好像这里是她的家,而我是一个客人。我说:&ldo;哦!我在这儿等桐桐就行。&rdo;沈曼愣了一下,姗姗地笑:&ldo;夏桐出院啦!我,我还不知道了。&rdo;我说:&ldo;今天上午的事。&rdo;沈曼微笑道:&ldo;要早知道的话,我就会……&rdo;我没有专心去听她说什么,但也感觉到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渐渐就消失了。我一抬头就看见欧阳拖着箱子夏桐从院子里出来了。旁边是夏桐,戴着深紫色太阳镜,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神。欧阳一直没正眼看我们,直到他把箱子放进了后备箱。他就站在车后,两只手撑在车盖上,抬眼看看我们俩,又马上别过头去,看着路边的法国梧桐。而更多的时候,他会望向已经进到车内的夏桐。夏桐笔直地坐在副驾驶位上,一动不动。我看了看欧阳,他的脸色很不好,眼睫毛有些湿湿的。我说:&ldo;没什么事,我们先走了。&rdo;欧阳才缓缓挪开手,直起身子。我没再多停留,只是迅速地窜进车里,开车走了。直到后视镜里,穿着黑色衬衫的久久伫立的欧阳昊越来越小……从那里回来之后,确切说是从医院里回来后,夏桐一直没说话,也没有哭。我在想,是不是她的所有快乐悲伤都没有了。半夜醒来,发现夏桐不在身边。我倏地从床上跳下来,却见夏桐穿着她的白色睡袍静静坐在落地窗边的地板上。月光如薄薄的白纱,凉凉的,笼罩在她身上。她的皮肤被皎洁的月光映辉得晶莹剔透。窗外的雾气渐渐涌进来,她琥珀色的眼睛里似乎闪耀着砖石的光芒。她似乎周身都散发着一种不可思议的荧光,美得安安静静,美得凄凉清婉,美得惊心动魄。我轻轻从床上溜下来,向她走过去。地板上凉丝丝的,从脚底渐渐传到心上。我到她身旁坐下。她并没有看我,依旧苍茫地望着外面深邃的夜色。她的脸苍白如她身上的睡袍。我慢慢抬手,去抚摸她的脸颊。和夜雾一样苍凉的脸。她似乎感觉到了我手心的温度,她望向我,眼神无限悲哀。她微微偏头,将脸紧紧贴在我后上,痛苦地闭上眼睛。刹那间,我感觉到一股滚烫的液体流进我手心。指缝里热热的,濡湿的。本来冰凉的心突然之间有被烫得几乎要皱缩成一团。我想说什么安慰她的话,可是我知道现在任何话语都是苍白无力的。夏桐就那样轻轻地靠在我手上,默默地流泪。大雨我有一个亲人,他是我的欧阳哥哥。我喜欢每天叫欧阳哥哥起床,虽然他总是害我迟到,但他在阳光下熟睡的样子真的是好迷人。我喜欢倚靠在卫生间的门口,听着剃须刀&ldo;吱吱兹兹&rdo;的声音。我喜欢欧阳哥哥每次洗澡后,湿漉漉的头发,湿湿的,滑滑的,软软的。虽然他总是对我吼:&ldo;你要是再敢碰一下我的头发,我就把你踢出去。&rdo;可我却是唯一能碰他头发的人。我喜欢欧阳哥哥身上淡淡的香皂的味道,像森林里的松树上露珠的清香。我喜欢欧阳哥哥宽厚的背,很安全,让我总是能安心地睡着。我喜欢欧阳哥哥温暖的怀抱,好安全,好安心,就算是一直睡下去,永远不醒来,也没关系。我喜欢欧阳哥哥温暖有力的手,暖暖的,暖遍全身,从手指到脚趾,一直暖到心底,而且,它总是给我力量,拉着我一路向前。虽然,它会把我的脸拧得好痛好痛,虽然它会把我的头发揉地乱七八糟,虽然它会把我的手腕握得生疼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