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死我了,家里人都疯了。”他几乎要落泪,“你爸妈在山东办事,回不来,你小舅听说你被绑架,差点拎着几箱子现金出来找你。”
“难得啊。”唐誉反而微笑起来,“那我二大爷呢?”
“他说先让我给你安排好医院,他正在回京的路上。你大爷正在离港,也回来了。暂时没让家里的老人们知道,我怕他们经不住。”男人话音刚落,公安局门口又来了一辆车,私人保镖们一个个鱼贯而下,转眼又来了几个。每个人的耳朵上都别着耳麦,随时随地保持着联系。
“也别光给我检查,我朋友也受伤了。警察那边……”唐誉看了一眼小冬,眼神如挠痒的羽毛一样从白洋的面孔上掠过。
白洋偏过头去,一不小心又看到了唐誉他二大妈手腕上的紫檀木佛珠。
“警察那边我去处理,你不用管。”男人像是哄小孩儿,时不时就在唐誉的脑袋上摸两下,“你放心,家里不会善罢甘休。”
“不用这么拼,交给警察处理就好。给保镖们发奖金,别说他们。”唐誉的声音不大。男人点了点头:“我知道,都是自己人,而且是放在你身边的人,要维护好。”
“现在没有那么多打打杀杀的事了,二大妈你别太紧张。”唐誉习惯性地坐得笔直,目光穿过男人的衬衫领口,看到他锁骨上触目惊心的枪伤疤痕,埋藏着九十年代初的北京,一个乱世出英雄的大浪淘沙的时代。
姚冬已经完全镇定下来,只是两只手不听使唤总是打颤,完全是心理性的应激反应,无法停下。他又重新坐上了车,因为受了伤,突然就觉得特别冷,打心里往外散寒气。不光是冷,他还疼,双重夹击之下更加难受。
萧行将自己的队服外套脱下来,裹在姚冬的身上,自己就穿个短袖在后排看着他。姚冬一个人就占据了后排大部分座位,一会儿躺下,一会儿紧贴车窗,但仍旧没法找到合适的姿势。黑色的皮座套上沾上了他的血,好几个指甲盖都完全翻掉了,还有一个翻了一半,手指尖发紫。
“你别动了,越动越难受。”萧行将白洋的外套也裹在他身上,“一会儿再把伤口扯开了,有你疼的。”
“疼,疼死我了。”姚冬躺在他大腿上哼哼。
“现在知道疼了?逞英雄的时候干嘛去了?”萧行将暖风往这边拨了拨。
“吕程真的抓抓抓到了?”姚冬还不忘记这件事,身为卧底以身犯险,使命感犹存,“警察怎么,怎么说的?”
“说话都不利落,你歇会儿。”萧行现在听到吕程这个人名就头大,就姚冬这条小命,他还妄想以一己之力和公安盯了那么久的诈骗头目1V1,东北冻梨都没他头铁。可是姚冬完全歇不下来,脑袋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画面和想法,时不时就冲出来吓唬他一下。
他终于明白那些英雄连续剧里的主角为什么要反复确认反派已去世,只有完全确认了,这个噩梦才算中止。
“怎么说的,警察,怎么说?”姚冬紧紧地抓着他问。
萧行自己寻思了一会儿,开口说:“说给你们送锦旗,祖国的反诈事业中有你们这一笔。”
“真的?”姚冬强扯出一个笑容。
“嗯。”萧行绷着下颚线点了点头,有这么一次可怕的经历,想来姚冬也不会再以身犯险了。那么与其告诉他,他和他姐姐这段时间的计划收效甚微,他更愿意让姚冬短暂的高兴一下。
坐在前面的白洋回过头,微妙地看了萧行一眼。反正他是不相信警察会这样说,肯定是大萧自己给小冬加戏。但是这份心情他也不难理解,大萧他太在乎小冬了,他不愿意给小冬泼冷水,在他已经受伤难受的时候让他失望。
车开得很稳,和几个小时前的生死时速全然不同。姚冬好几次都差点睡着了,可是全身仍旧紧绷绷的,不敢放松。等到了医院,他和唐誉被直接推了进去,两个人分开进行身体检查,一折腾就是一两个小时。
天估计都快亮了吧?姚冬却完全不困,躺在床上被护士姐姐们推来推去。时光仿佛倒流,暑假时他也这样被推进医院了一次,半年之后再次重演。等到他昏昏欲睡时才被推进了单间病房,大萧和白队都跟着他,他梗着脖子问:“唐誉哥,唐誉哥呢?”
“他在你隔壁,你先躺着。”白洋将他按下去,“一会儿护士来给你清创。”
“不,不用了吧。”姚冬摇摇头,看向萧行,“咱们小时候也受受受伤,没清创。”
“小时候受伤是你非要上树抓知了摔的,在土坑附近跳皮筋摔的,在台阶上非要往下跳摔的,和这次不一样。”萧行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