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的路难行,而叶近尧也亲眼见到了,苏寒逃亡的轨迹,落叶黄土之中的点点血迹,那些拖动和摩擦的痕迹,就像是刀子插入他的心窝,不断地搅动。痛似乎已经麻木了。“就在前面。”救援队长指着前方人头攒动的方向。在这一刻,叶近尧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竟然松开了方展和朱晨的搀扶,向着人群冲了过去。当他见到苏寒的那一刻,这股爆发力轰然崩塌,整个人直接跪倒在苏寒的跟前。眼前的少年,那一身雪白的衣裤早已看不出本来面貌,就连原本干干净净的板鞋,此刻因为长时间在山石碎土上摩擦,而面目全非。鞋子尚且如此,直接接触地面,发力拖动身躯的双臂……叶近尧的眼在这一刻,火辣辣的痛,泪水悄无声息地就流了下来。苏寒的手肘和小臂外侧,没有一块好的皮肤,双手的指甲掰断了好几个,指缝之中的碎土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颜色,一身的血污刺痛了叶近尧的心。他轻轻地伸出手,抚在苏寒的脸颊上:“小河豚,我来了……”苏寒意识全无,苍白的脸颊,鸦羽一般的眼睫静静地合着。他躺在急救人员的担架上,鼻翼轻微的浮动。看叶近尧这个模样,正在给苏寒处理伤势的急救人员开口道:“小叶先生,苏少目前没有生命危险,只是麻醉药所导致的后遗症,还要入院做进一步的检查。”麻醉药。这三个字,重重地敲击在叶近尧的心头。他的小河豚瘫痪了,也许今后都无法站立……这一刻,叶近尧觉得自己的心仿佛不会跳动了,他轻轻地抚着苏寒的脸颊,一样的柔软,血污和灰尘可以擦掉,伤口也会结痂。然而……苏寒的未来却因此而发生的无法逆转的改变。就在急救人员准备给苏寒的伤口包扎时,叶近尧一头栽倒在苏寒身边。一直跟随的朱晨大惊失色,抬手就按在叶近尧的颈动脉处。然而,手底下是一片寂静的感觉。“小叶先生!”朱晨立刻转头,对着方展道,“糟了,小叶先生心脏骤停了……”进入了盛夏,阳光变得炙热无比,即便是隔着玻璃,苏寒也能感受到被太阳照射的脸颊,皮肤热乎乎的。空气中有一些淡淡地消毒水的味道。他闻了两个多月了。苏寒仰面躺着,眼神有些无奈地看着床边的男人。叶近尧看着少年无奈又带着一丝期盼的眼神,硬生生地扭过头,然后说了一句:“休息了5分钟了,还有30个前平举和侧平举。”看叶近尧故意不看自己,苏寒瘪了瘪嘴,顺带着扭了扭身体。叶近尧立刻伸手,轻轻地扶着苏寒的腰腹。“不准乱动,这里没有护栏,小心掉下去。”“哥哥才不舍得我掉下床。”苏寒哼哼唧唧道,接着乖乖地开始挥动手中的哑铃。他知道,叶近尧不舍,更明白,叶近尧无法释怀的愧疚之心。从叶近尧手术后一周开始,这个男人就以雷霆手段将那些绑匪和幕后之人一个个绳之于法。到现在,两个多月了,蒋家可以说是家破人亡,从整个邑城的上流社会彻底消失了。将最后三十个任务完成,苏寒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又甩了甩酸胀的手臂。叶近尧立刻伸手去搭住苏寒的肩背,想要帮苏寒坐起来。“哥哥,你还不能用力!”苏寒立刻出声阻止了叶近尧的举动。叶近尧的开胸手术到现在还不满三个月,透过他身上的长袖体恤,他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他胸部绑着的绷带。“我自己可以。”苏寒说着,用手臂和肩背的力量,带动上半身。再以双臂支撑,完成了从平躺到坐起的动作。看着苏寒,以手臂支撑才能坐在训练床上,叶近尧的眼神不免黯淡,床边的轮椅提醒着他,两个多月之前,苏寒所遭遇的一切。一看大佬的眼神,苏寒就知道叶近尧又难受了。要说他自己的心情,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断做心里建设的缘故吧,他反而没有叶近尧那么痛苦,但,要说不难受,也不尽然。只不过,两个人如果都沉浸在悲伤和痛苦中,那生活就会变得失去了乐趣。当时,他坠入深坑时,本以为见不着叶近尧了。现在,他既然还活着,就一定会带着大佬去憧憬未来。而且,从某种角度来说,苏寒觉得现在的自己更有理由咸鱼了!“哥哥!”苏寒对着叶近尧的方向伸出双手,就那么一个动作,腰腹无力的他差一点又倒下。叶近尧一把就抱住了少年,抱得很紧很紧道:“又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