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迦蹲在湖边,擦洗脸颊和脖子。洗完了回帐篷,彭野来到门口:&ldo;程迦。&rdo;&ldo;嗯?&rdo;程迦头也没抬,正给相机换镜头。等几秒,发觉不对,她抬头看他:&ldo;有事么?&rdo;他一手拿着药,一手拿着馒头和咸菜:&ldo;不能生火,只能吃冷食,将就一下。&rdo;程迦看着他。他又说:&ldo;在睡袋附近撒点儿药,怕夜里有蜈蚣蚂蚁。&rdo;程迦还是看着他:&ldo;你怎么不进来?&rdo;彭野说:&ldo;不方便,你出来拿一下。&rdo;&ldo;你放地上吧。&rdo;程迦说,低头扭镜头,&ldo;我过会儿来拿。&rdo;&ldo;……&rdo;彭野等了几秒,她盘腿坐在睡袋上装相机,没有过来的意思。他刚要进来,达瓦从外边跑过来,打了声招呼:&ldo;七哥。&rdo;彭野手里的东西递给达瓦,达瓦进来给程迦。程迦接过,往外一看,彭野人不在了。程迦咬一口馒头,又冷又硬,她慢慢嚼着,一点点咽下去。她问:&ldo;晚上也有人盗猎?&rdo;&ldo;有啊。&rdo;达瓦说,&ldo;藏羚喜欢追着自己的影子跑,他们开车灯,羊儿就跑在前边的光束里,开枪就行。&rdo;程迦继续啃馒头。达瓦拿手给她捧住,说:&ldo;小心别掉渣儿,惹了毒蚂蚁,晚上钻进睡袋咬你。&rdo;程迦于是走出帐篷到湖边去吃。太阳一落,风就大了。程迦吃进去一堆冷风。彭野和石头他们在另外的帐篷里商量着明天的行车路线。在野外,没有火,也没有娱乐,加上日里劳累,大家很早就睡了,照旧轮流值夜。没有排程迦。程迦躺在睡袋里,白日疲累,一会儿就睡着了。可到深夜,她隐约听到外边彭野压低了的声音:&ldo;去睡觉吧。&rdo;&ldo;嗯,七哥辛苦啦。&rdo;达瓦声音也很小。程迦醒了,闭着眼睛,听见达瓦拉开帐篷拉链,蹑手蹑脚进来,钻进睡袋。又过不知多久,达瓦的呼吸声均匀下来。程迦爬出来,轻轻拉开拉链钻了出去。高原上的深夜,不是黑不见底的,是深蓝色的,像海洋。遥远的地平线上闪烁着天光。彭野立在两个帐篷间吹夜风,听到声音,回头看过来。程迦走去他身边,抬头看他。彭野也看着她,无声对视了一会儿,问:&ldo;被吵醒了么?&rdo;程迦说:&ldo;没睡沉。&rdo;彭野下巴往湖面扬了扬,唇角带着淡笑,说:&ldo;看那边。&rdo;程迦扭头去看,一时间屏住了呼吸。湖面星光闪闪,满地荡漾着水钻,她抬头仰望,看见了漫天繁星。仿佛无数条银河悬挂于上,熠熠生辉,缀满整个夜空。程迦心底安静得没有一点声音。她缓缓走到湖边,站在星河里。彭野在她身边,两人吹着夜风,望着星空,什么也不说,却很好。良久,他开口:&ldo;在夜里,我们看得比白天更远。&rdo;程迦回头,等他解释。&ldo;白天只能看到一万五千公里外的太阳,夜里却能看到百万光年外的星系。&rdo;程迦无声半刻,淡淡笑了一下。&ldo;怎么?&rdo;&ldo;难以想象这种话从你口中说出。&rdo;他轻哼出了一声笑,散进夜风里。他问:&ldo;还想抽烟么?&rdo;程迦摇头。今晚,她不需要烟,她只需要抬头,就看见星河宇宙。她和他立在星光荡漾的湖边,仰着头,看繁星,吹夜风。&ldo;我听过一种说法,所有人,好的坏的,老的少的,在抬头仰望星空的时候,都能获得内心的宁静。&rdo;程迦回头看他,眼瞳像被星空洗过,干净,透彻;&ldo;是。&rdo;彭野说,&ldo;因为自然是永恒的安全地。人是社会的,但首先是自然的。&rdo;☆、chapter48r48第五天上午,巡查队已绕可可西里腹地一圈,往回走,到了青藏交界的岗扎日山附近。路旁常有三三两两的羚羊野驴,有的见了车辆撒腿就跑;有的反应迟钝,低头吃草。天很热,快到中午时路过一片胡杨林,彭野叫队员们把车停下休息一会儿。程迦下车和大家一起坐在树下扇风喝水。连续多天吃馒头压缩饼干和皱巴巴的蔬菜,程迦嘴巴上边冒了两颗水泡,红亮晶晶,格外显眼。彭野看在眼里,这才想起车上有没吃完的凉薯,到车边提出来一看,连续几天的高温把凉薯都蒸干了。他回到树下,见程迦坐在地上抽烟。彭野说:&ldo;都上火了,少抽点。&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