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维喊不动了,眼睛不停在四周扫来扫去,试图扫到熟悉的身影,上面好像掉下来什么,她抬头,眼前有个灰影晃过,下一刻胸口一沉,湿漉漉的上衣发出嘶啦声响。“……”边维的尖叫卡在嗓子眼,她抽搐着嘴看趴在自己胸口的一团:“你怎么从树上掉下来了?在想什么呢?”灰猫紧紧抓着边维胸前的衣服,很怂的瑟瑟发抖,高冷猫设说崩就崩。边维胸疼,她叹口气:“抱紧点啊,坚持就是胜利。”这话也是对她自己说的。泥沙太沉,边维不敢乱动,她去年在网上看过一个视频,就是泥石流。视频里的状况跟现在差不多,有几个人站在泥石流中间,手牵着手一起慢慢挪步向一边走,那种紧张渗透屏幕。边维坐在电脑前攥紧双手,屏住呼吸,她以为他们可以上去的,却没想到其中一个突然没站稳的弯了一下腰,连带着其他几个一起卷入泥石流里面,很快就被冲下去,不见人影。两三秒后,站在两边的人发出惊慌大叫,拍视频的那个人心态很好,还往地势较低的泥水下面拍。边维直觉得惊悚。人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会显得特别弱小,特别可怜,特别无助。比如现在。边维感觉胸口的灰猫瓜子的抓力越来越弱,快支撑不下去了,她干涩的咽了口唾沫,一般情况下,暴雨引起的泥石流持续的时间不长,短就几分钟,哗啦哗啦的,最长顶多也就一个多小时。照她的观望跟亲身感受,泥石流跟刚开始的汹涌而下相比,已经减速了很多,不那么猛了,就像是姨妈来的主任吧?”她眼神复杂的低头看胸口的灰团子:“章亦诚,如果是你的话,你就喵一声,我心理承受能力还是可以的,没关系,我能承受的住,我不会因为物种关系就不要你的。”灰猫没有叫,边维长舒一口气。有人过来了,是附近的村民,拖着疲惫的脚步,还没从劫后余生的冲击里面缓过来。边维激动的大喊大叫:“救命!”几个男的看看站在泥石流里面的女孩,都无能为力。边维看出来了,希望的火苗嗖地一下熄灭,她恶狠狠的瞪向把手机对着自己的小伙子,拍什么拍,不准拍。卧槽,不是拍视频,是直播!边维闭了闭眼睛,还是气,趴在她胸口的灰猫忽然抓不住的往下滑,掉在她裤腰上,吓的她大气不敢出。如果换个场景,这是要萌化了的节奏,但是现在……不说了,吓人。有个中年人大喊一声:“小姑娘,你赶快过来,大石板下来了!”边维欲哭无泪,大伯,大石板还卡着呢,我已经够惨了,你干嘛还这么吓我?况且她也想过去,可是没个东西抓着,她一松手,就被冲走的。片刻后,边维发现了熟悉的人影,她热泪盈眶,颤抖着嘴唇说:“看,大猫,那是我的盖世英雄。”灰猫看不了,挂在边维裤腰上,半死不活。边维迎风流泪,鼻涕眼泪糊一脸,盖世英雄能不能把她救出来,这个不好说,但是跟在他后面的消防队是肯定可以的。生活是一部不能ng,不能重来的连续剧,正因为如此,生命才显得珍贵。经历过大灾大难,还能活着,能哭能笑,必有后福。章亦诚的衣裤上脏兮兮的,破了几处,看起来有几分狼狈,姿态还是一贯的沉稳,他的额角有一块伤口,很深,血液里混着泥土,没有经过处理。当时章亦诚被泥石流冲走,撞到头陷入了昏迷,他意识清醒时,人已经倒在陌生的地方,身边不见小妻子的身影。章亦诚看着他家小孩,不语。边维想不顾周围的其他人,直接扑到她家章主任怀里,像美国大片里那样,在劫后来个法式热吻,可是她走不了,两条腿就是个摆设,差不多已经废了。见男人杵在原地,边维跟他急眼,过来抱我啊!章亦诚依旧没有动。边维纳闷,怎么回事,见到活着的我,不是应该庆幸激动,抱起来转几个圈?是不是嫌我脏?她正要说话,就看见男人的眼睛红了。章亦诚的双眼变得赤红一片。边维咬牙挪过去,一把抱住自家男人的脑袋摁在胸口,老母亲似的拍拍他的后背:“我好好的,没事儿。”章亦诚的鼻息里全是泥土味,他直起腰,将女孩圈在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发顶:“嗯。”边维抓抓男人的短发,一手的泥沙,她的鼻子发酸,眼泪滑落下来,沾湿了脸颊:“我快吓死了。”“真的太可怕了……就那么一下子……前一秒还好好的……要不是……要不是我们下了车……车没了,东西全没了……我找不到你……”章亦诚弯腰去亲语无伦次的小孩。边维混乱的情绪被章亦诚的气息安抚,她拽住他的脏手擦脏脸:“我现在是不是跟鬼一样?”披头散发,衣衫不整,像是刚从泥巴里滚过。章亦诚拨开她一缕缕的发丝,看到她左边脸上的细口子,眉头一皱:“还有哪儿受伤了?”边维摇头。章亦诚在女孩面前蹲下来,卷起她一边的裤腿,看到她腿上的伤,面色骤然发沉。边维没看,皮肉翻滚,被泥水泡过,一定很恶心,她语气轻快的说:“这个就是看起来严重,其实不疼,真的。”章亦诚凑近,拨开她那处伤口里的沙粒。边维苍白着脸惨叫。章亦诚说:“不是不疼吗?”边维气呼呼的翻白眼,没良心,我还不是怕你担心我。章亦诚将边维全身上下都检查了一遍,检查出的大大小小伤口数量让他话都说不出来,他还是要抱着感恩的心态来面对。因为活着,就是最大的幸运。宋彬从消防员那儿问到边维跟章亦诚的下落,直奔医院。边维正在对章亦诚唠叨,明明自己也一身的伤,还装成没事人,这不是让人操心吗?章亦诚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边维被低气压给整的后背冒汗,她挠挠脖子,找了个话题说:“我那手机是上半年才买的,四千大洋,没了,还有我那背包,是我爸送我的,打完折还要大几百,也没了。”章亦诚将棉球沾到碘伏,涂在她脚踝的伤口上面。边维撇嘴,扒开伤口清理泥沙的时候超疼,现在没感觉了都,她戳戳男人的肩膀:“说句话撒。”章亦诚不跟她撒。边维咳一声,霸道总裁的说:“你去把门关上,我要亲你。”章亦诚的下颚线条绷着:“不想亲。”边维震惊的合不拢嘴。“我现在头很疼。”章亦诚皱眉,“我想快点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