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太太,你操心的有点多,不会考鸭蛋的。”“怎么不会,我小学就考过好几回。”“那你很厉害。”“……”边维忧心忡忡,她学习不怎么地,高中是花钱买进去的,高二突然悟出了门路,成绩从中下一路往上飙升,高考超常发挥,挤进了重点的那道门槛,成为学校的一匹黑马。不知道儿子将来会怎么样,希望能继承他爸的优点,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小男子汉。“哎。”章亦诚皱皱眉:“过年不要叹气。”边维缩脖子:“我错了。”手心下热乎乎的,边维以为娃尿了,她一检查才发现是自己出了一手汗。“姐为什么把安安接去她那里,不跟我们一块儿过年啊?”“她太忙了,一年下来,陪安安的时间加在一起没有一个月,这次是想趁着过年陪陪她,要是到我们这边来,人一多,她们相处的时间会分散掉。”“也是。”边维一脸八卦:“陆肖呢?他会不会过去?”章亦诚笃定道:“会。”边维眯着眼睛想,不管过程如何如何艰难,陆肖的最终结果应该能顺利攻城略地,因为他有队友。另一个城市,灯火通明。陆安安坐在沙发上捏兔子玩偶,不时看一眼手表,小脸上写满焦急。章舒在厨房里手忙脚乱,说真的,她宁愿熬通宵赶图纸,全国各地的出差,都不想碰锅碗瓢盆,这不在她擅长的范围里面。菜谱上的字她都认识,意思也懂,实践起来却很茫然无助,三四年没有做过饭了,很生疏。“嘭——”陆安安听到巨大的响声,她吓的身子一抖,小心翼翼走到厨房门口:“妈咪……”章舒把摔到地上的锅捡起来,淡定的说:“妈咪只是手滑了。”陆安安拽了几张纸巾进去,蹲下来擦地上的水迹。章舒把女儿拉起来,叫她出去看电视。陆安安心里有点担心,妈咪很会画图,做饭就……遗憾的是她一点忙都帮不上,今晚她们可能要吃面包,她嘴上却懂事的说:“妈咪,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吃,也会全部吃掉,所以妈咪你不要担心。”章舒大受打击,决定要好好研究菜谱,亲手做一桌像样的年夜饭。六点一到,陆安安就蹬蹬蹬跑去门口。章舒刚好出来拿医药箱,开酱油瓶的时候没拽开,她用刀撬,不小心把手给弄出了个口子。看到女儿不在沙发上坐着,却在门口,章舒欲要说话,门外就响起了敲门声,先是一下,然后是两下。陆安安伸手去抓门把手。章舒出声阻止女儿的举动:“安安,外公外婆没有告诉过你,不要随便给人开门?”“是我叫的美团。”陆安安说着就把门打开了,偷偷对门外的爹地做鬼脸。不等章舒开口,陆肖就长腿一迈,阔步进来反手关上门,动作一气呵成。出于自尊跟骄傲,章舒将流血的那只手放在身后,她没看陆肖,而是看的女儿:“这就是美团?”陆安安吐舌头:“妈咪,你说过,谎言分善意跟恶意,我这是善意的谎……”她在那道凌厉的目光下垂下脑袋认错:“rry。”章舒手上的口子一阵阵刺疼,需要先处理一下,她面无表情的转身离开。陆肖扫动的视线一凝,他将手里的袋子给女儿:“安安,你把东西拎到厨房,爹地去看看妈咪。”“去吧去吧。”陆安安做了个“加油”的手势。陆肖趁女儿没发现,他快速拿帕子擦掉地板上的几滴血,走到房门口敲门。里面没回应。陆安安是个很了不起的队友,她变魔术似的拿出一串钥匙。陆肖揉揉女儿的头发,心头被复杂的情绪笼罩,他沉声道:“安安,其实爹地做了很多错事。”陆安安拧拧小眉毛:“爹地会改吗?”“会。”陆肖蹲下来抱了抱女儿,“爹地已经在改了。”陆安安投了个“那不就行了”的眼神:“爹地,老师说只要是真心悔过,都来得及。”陆肖知道,女儿又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不知道是从哪儿学来的词句。现实总是那么残酷无情。陆肖进去没多久就被赶出来了,总是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个清晰的掌印,显得有几分滑稽。陆安安吃惊的捂住嘴巴:“爹地,你被妈咪打了?”“嗯。”陆肖的面上有一丝窘迫。一进去,陆肖就接到了章舒的冷眼相待,他虽然是大企业的掌舵者,但他的指令在章舒面前无效,追逐来的权势跟名利她也不放在眼里。房里的灯光温暖,色调温馨,像是沐浴在阳光里,被让人不自觉的卸下伪装,露出最真实的一面。陆肖看着章舒处理伤口,看她露在外面的一截白皙脖颈,线条优美的锁骨,看着看着,在她身上游走的目光渐渐变得深重,没控制住的强行把她禁锢在怀里亲了。章舒给陆肖一个耳光,紧跟着就是一脚,要不是他太熟悉她发脾气的路数,让她打了一下后就及时闪躲开,这会儿肯定夹着双腿,疼的直不起腰。章舒上次这么对他,还是没结婚的时候,具体什么原因忘了。等陆肖走了,章舒才从房里出来,她看到女儿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太阳穴就突突的跳。“安安,你是不是不想跟妈咪过年?”陆安安说:“想。”章舒无意识的用出质问的语气:“那你为什么要瞒着妈咪把爹地叫来?”陆安安没有说话。章舒感觉她期待的除夕被陆肖搞的一团糟,女儿也不会跟她交心了,原本还想陪女儿看晚会,她的心里有火,无处发泄。好不容易在年底忙完手上的工作,想陪女儿好好过春节。陆安安把脸埋在臂弯里,声音里的鼻音很重,在忍着不哭,她说:“妈咪,一家人在一起才叫过年。”章舒的身子一震,她平淡的说:“爹地跟妈咪已经离婚了。”陆安安胡乱用袖子抹眼睛,肩膀一颤一颤的:“可你们还是我的爹地妈咪。”小孩子的思维方式跟大人不一样,大人的那一套没办法强制的塞给她,章舒的头很疼,她去房里翻出药瓶吃药。陆肖在车里吞云吐雾,他没走,不是在等女儿的消息,是没有想去的地方,已经跟爸妈说了今年要在这边过年,想办法留下来。结果却很失败。陆肖的眉眼被一线一线烟雾缭绕,他在商场并不都是顺风顺水,早年也有过失败,却没有那次带给他这么强烈的挫败感。一个人能拥有的东西有限,得到一些东西的同时,必定要失去一些东西。陆肖却在不经意间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他一直往前冲,没有过顾虑,因为站在他身后的女人可以帮他打理好生活。没想到有一天她会带着他们的孩子从他的生活中剥离了出去。还是他给的机会,陆肖自嘲的动了动唇角。一根烟燃过半,手机响了。陆肖接通电话,冷冽的面部瞬间柔和,他下车,掐了烟头弹进垃圾桶里,抬头往上看了眼十一楼,迈步朝楼道里走去。同一时间,边维收到外甥女发来的语音,充满了激动跟喜悦。【小舅妈,我要跟爹地妈咪一起过年了!】边维感慨,两个大人离了婚,各走各的,还能为孩子坐下来吃顿饭,挺好的。不管身处哪个城市,和谁在一起,做着什么,吃着什么,看的都是同一个春节联欢晚会。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晚会的意义从重大变的可有可无。边维边吃边喝的看完上半场就提前退出,章亦诚也撑不下去,两家的老人还在看,一年一次,怎么也要看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