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为暮的性子一贯是家中最温和的,提及把持朝政的外戚康伯侯,他眼中流露厌恶,语气微沉地道,“只怕到时候由不得他们。”“你们父子几个还在聊朝堂那些事呢?家国大事总是聊不完的,先别聊了,过来用膳了。”谢母跟二夫人苏清欢一同走了过来,二人身后跟着布菜的众丫鬟、婢女。父子几人也便止住了话头。谢晏拍了拍幺子的肩头,“走。小五,你我父子二人许久没多对饮过了。正好为父还有你二哥下午没什么事情,今日呐,让我们父子二人,一醉方休!小三,去酒窖取你的冰镇玫瑰清酿来。”谢瑾白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体质的关系,谢瑾白沾杯即醉。在淳安,任务在身,碰不得酒,如今回了家,便是喝得酩酊大醉,倒头睡去即可,自是不必再诸多顾忌。谢笙:“……”母亲说得没没错,果然诸多兄弟当中,他才是慈恩慈门口捡的那个。要不然何以二哥同怀瑜都是陪父亲喝酒的那个,唯有他是跑腿的那个!玫瑰花酿清冽甘甜,口感极佳,却实在是烈性酒。谢瑾白毫无悬念地醉趴在了桌上。谢母也就是起身去端个相思鱼的功夫,回来便见方才还意识清明的幺子醉得不省人事,当即心疼得不行。“这孩子,怎么在这里睡着了。”苏清欢替婆婆端过手中的相思鱼放在桌上,谢母便走到小儿子的身旁,拿走他手中的酒杯,轻推他,“玉儿,醒醒,玉儿,玉儿……”“母亲,您还是省省功夫吧。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五的酒量,这小子喝多了酒,没睡足个一天一夜是断然醒不来的。数月未见,小五的酒量还真是一如既往地发挥稳定呐。”连喝数杯,面颊未有丝毫红晕的谢笙,看着一只手还握着酒杯,人已经趴在桌上的谢瑾白,发出无情的嘲笑声。谢母见实在没好气地睨了桌上的其余父子三人,“你们几个,都是怎么当爹,当兄长的?玉儿今日才刚回来,如何便将人灌醉成这样。”谢晏,谢为暮父子二人识趣地没吭声,便是方才对谢瑾白发出无情嘲笑的谢笙也闭了嘴。谢母老来得子,为了平安生下谢瑾白,是当真吃尽了苦头。故而宠谢瑾白那是真真宠到了骨子里的,他们几个可万万不敢在这个时候吭声。谢母见父子三个人不接话,心里头越发地来气。苏清欢适时地柔柔地开口道,“母亲,眼下天气虽热,可厅里还是不时有穿堂风吹过,五弟在这里睡着,醒来恐容易偏头疼。五弟既是吃醉了,一时半会儿地也唤不醒,不如就先让公明背五弟先回房休息吧。喝了酒,倒也好睡一些。”谢母平日除了谢瑾白,最疼的便是苏清欢这个伺候在侧的儿媳妇了。在饭厅里趴着睡久了,醒来易头疼不说,脖子定然也是不舒服的,当即点头道,“也好。”谢母扬声,唤来萧子舒。谢笙拼命地朝嫂嫂投以感激的一瞥,此番多亏了嫂子了,便是谢为暮都温柔地看向妻子。苏清欢摇头失笑。既是明知道母亲将小五疼到了骨子里,如何还将人给灌醉了。很快,站在厅外的萧子舒走了进来。对着谢母抱拳拱手道,“夫人。”“玉儿吃醉了,你且先背他回房休息,好生伺候着。”萧子舒抬头,果然瞥见了趴在桌上的主子。萧子舒眸中一丝惊诧。主子好酒,可因为饮不了酒的缘故,从不贪杯。往日便是偶尔小酌个几杯,亦从未有喝到不省人事的时候,如何这次……是因为回到太傅府,太过高兴的缘故么?“是。”萧子舒应了一声,走至谢瑾白的面前,蹲下身。谢笙同谢为暮兄弟二人便帮忙一起将谢瑾白扶上萧子舒的后背。由萧子舒将谢瑾白背回房。谢母担心萧子舒一个人照顾不好儿子,不放心,一同跟了过去。一直到萧子舒将谢瑾白扶上床,谢母亲自替谢瑾白脱了鞋,又吩咐婢女去打来水,用巾帕为其擦过脸。期间,谢瑾白一直未曾醒来过。谢母无奈摇头,如何便吃得这般醉。谢母又在床畔坐了一会儿,见谢瑾白睡得深,便站起身。离开前,对萧子舒吩咐道,“好好照顾你家主子。”萧子舒抱拳应声道,“是,夫人。”夜深忽梦少年事。这一晚,谢瑾白做了个梦。梦见他十二岁那年,随母亲进慈恩寺礼佛时的场景—“哇!小五,快看,是舞龙!好长的一条巨龙!小五,我们去前面看看那条巨龙吧,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