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尔坐在火边,梅琳达仍然睡在他的怀里。夏娜红着眼圈,手脚勤快地处理药草煮药。恶魔一直端坐在火边等待着,直到人类女孩说,“好了……”,就提过煮药的坩埚,抱着梅琳达钻进自己的帐篷。夏娜在反应过来波尔竟然直接用手抓烧开的坩埚时,小声惊呼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发现了波尔若无其事并不怕烫,也就安静下来接着跟在波尔身后也钻进了帐篷。这个本来属于法师的帐篷,其实原本是供两个人使用的。因为佣兵队伍中的法系职业总是能受到一些优待,于是之前才由他一个占有。尽管如此,狼人青年本来就在其中休息,加上抱着梅琳达的波尔和跟在后面的夏娜,帐篷还是一下子被占满了。进入帐篷后,波尔把一直抱着的梅琳达交还给跟进来的夏娜。从被褥里提起狼人青年,让他靠在自己身上,然后伸手摸了摸他的温度,然后露出困惑地表情,“夏娜,他好像已经退烧了?”人类女孩探头看了看青年受到惊动而睁开的绿眼睛,越过波尔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皱起眉秀气的眉毛毫不留情地指出,“绝对没有,他额头热极了。波尔先生,只不过是你的手比他更热!”恶魔耸耸肩,“那太好了,不然药就浪费了。”说着他像每一次喂青年喝水那样捏住他的下巴,端着一锅还在翻滚的开水凑过去……夏娜忍不住再次惊叫起来,慌忙按住波尔的胳膊,“天哪,请别这样,还是我来吧!”制止了这种差点加诸在病患身上的可怕的酷刑之后,善良的女孩谴责地看了波尔一眼,避过波尔听她这样说直接递过来的还通红着的坩埚,从衣兜里找出一条手绢垫在手里接过药水放在身前,然后对莫名其妙看着她的恶魔解释,“太烫了,这么喝会把嘴烫伤的,所以得先凉一凉。”“不会吧,这样就会受伤?”波尔半信半疑,趁着夏娜转身去照顾梅琳达,他偷偷掀开盖在狼人青年身上的被子一角,牵住青年的一只手指,按进药水里。他的这位俘虏并没有挣扎,就算波尔一直注意着他的表情,也完全没有在青年脸上看出痛苦或者其他,准确的说,他垂着头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波尔冲着夏娜的背影撇撇嘴,捏着青年的手凑到自己眼前。接下来恶魔惊讶地瞪大了蓝眼睛,心虚地把青年的手飞快地重新塞回被子里。他再次想到自己之前大言不惭许下的豪言壮语,什么“你会活下来”之类的,不由得眼前一黑,觉得心虚气短,一种更加深刻的危机感油然而生。“夏娜,”恶魔轻轻叫了人类女孩的名字,“你和梅琳达晚上就睡在这个帐篷里吧。”夏娜惊讶地回头,看着掀起帐篷一角准备离开的波尔,“波尔先生,你去哪?”“我?”恶魔沮丧地垂着头,“我要去学习和实验……”夏娜不明所以地看着恶魔离开,很久才想起来继续为妹妹掖好被子。波尔走后,帐篷里立即不再那么拥挤。如果说之前害怕波尔是出于一种直觉,那么对一个可以变成怪物的人类的害怕就是更加直观和具体的。夏娜暗暗给自己壮胆,告诉自己现在这位先生受了伤又生病,没有能力来伤害自己和妹妹,然后端起已经放了一会的药汤,试了试温度,移到青年嘴边,“喝点药吧……”青年自波尔离开后,一直一眨不眨地观察着眼前的女孩。他艰难地支起身体,配合地把药喝干净,却制止了夏娜扶着他躺回去的动作,轻轻吐了一口气,小声问:“你的名字,是叫夏娜?”“是的,先生。”女孩推开一点,跪坐在青年身边回答。“幽暗森林北面……已经很靠近兽人的聚居地了,”青年垂着头,极为失败地掩饰着他的紧张,追问道,“北面很少有人类的村落的,听说塞特尔峡谷中有一个……你是住在那里的吗?”他碧绿的眼睛始终紧紧盯着女孩,注意着她脸上任何一个细微的变化。女孩楞了一下,警惕地抬头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地移开视线,并没有回答青年的问题,反而反问,“你问这个干吗?”但是她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青年感觉自己的眼睛一下子、完全不受控制地模糊起来。他扭过头眨了眨眼睛,攥紧了自己的双手,之前被波尔浸在开水里烫伤的手指仍然在钻心的疼,他却仿佛已经感觉不到了似的,克制着哽咽回答,“因为我从前去过那个地方。”“真的?”夏娜一下子忘记了自己之前并不想告诉眼前这个人自己的来历,“可是我没见过你呀!”“因为你那时太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