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君殊让这力道一冲,后退几步,抱小孩一样托住了师妹,衡南的膝盖夹着他的腰,头发稍扫着他的脖子,气息凉凉的,显然吓得不轻。
衡南扒着盛君殊的脖颈,在他怀里小幅度地抖着。
她知道这样丢人,非常丢人,但是顾不得这么多了。阳炎体一靠近,她就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块浮木,完全陷在温暖笼罩之下,她才能感到狂乱的心跳慢慢平缓下来。
郁百合满脸郁闷地转过脸:“怪了,这个房间怎么就有蟑螂呢。”
一只蟑螂也就算了,关键是有一队蟑螂,蟑螂妈妈带着小蟑螂压马路了。
别墅每个星期都有家政公司清洁打扫,是她盯着给每个房间消毒杀菌、换洗地毯床褥,出现了蟑螂吓哭了太太,不是打她这个管家阿姨的脸吗?
“换个房间睡?”盛君殊问衡南,衡南的脑袋顶住他颈窝,生理性地抽抽搭搭,不说话。
“要不让太太去您的房间里睡吧?”郁百合担忧地说,“您那个房间每天都打扫三遍,应该不会有虫……唉,这真是,我明天一早就去买蟑螂药!”
“衡南。”盛君殊低头想看看师妹的脸,想征求一下意见,他一动,衡南就像受惊的猫,紧紧抓着他不放,不一会儿,颈窝里滚落一阵热乎乎、湿漉漉的触感。
“……”盛君殊不再废话,单手抱着衡南,迅速拿起衡南搭在椅背上的外套将她一裹,走向自己独居的房间。
阳炎体百毒不侵,加上他修为已高,鬼怪灵物避之不及,他的房间,绝对没有任何昆虫撒野。
盛君殊忽然想起三师妹白雪初入师门时,不适应山上生活,半夜让一只爬上床的螳螂吓得又哭又叫的事情。
那时白雪才十一岁,和衡南同住一间,是衡南把她抱在自己床上睡了一宿,才慢慢安定下来。
翌日校场练功,他在最前指导,眼见这第二排衡南在烈日下一晃,他眼疾手快,在师妹厥过去之前撑住了她。
那时衡南唇色苍白,眸光也涣散,好半天才凝了神,脱开了他的怀抱,神色慌乱地垂眸理了发梢:“不好意思师兄,天太热了。”
他见衡南脸色差极,不顾衡南拒绝,把她拽到阴凉处逼问了半晌,衡南一向怕他,可让他问得眼睛都红了,还没有一句实话。
中午吃饭时,他把这事悄悄告诉了肖子烈。
肖子烈人小鬼大,皮得没大没小,用泥巴捏了个大蟑螂,悄悄放在师姐碗边,衡南起身的时候,脸色煞白,六神无主,直接没拿住将碗摔在了地上。
盛君殊这才明白了,白雪的怕,只是初次住在山上不适应;衡南的怕,才让她这宿宿都不敢合眼。
其实,人人都有命门,都有短板,有人怕刀光剑影,有人怕神怪鬼魂,这些衡南都不怕,她只是怕虫而已。
师妹怕虫,这也没有什么,原也不至于这么羞耻。
夜正深着,郁百合已经将客厅的灯依次熄灭了。盛君殊拉开被子,把衡南放在床上,理了理她的头发,柔声道:“你在师兄这凑合一晚。”
衡南把被子盖到鼻尖上,两手攥着,只露出让眼泪洗得水光润泽的一双漆黑的眼睛,眼尾还留着浅红。他手掌覆下来的时候,蝶翅般浓密的睫毛颤了颤,闭上了眼睛,睫毛还一点点抖着。
盛君殊旋台灯的手停了停,想到衡南习惯留灯,就留了一盏。
橘色的台灯,投出黯淡的浅淡的椭圆的光晕。盛君殊和衣躺下,尘埃落定。他闭着眼睛,眼珠转动,心里忽然想:
其实师妹这样,倒是挺好的。怕也不用忍着藏着,想哭就哭,想笑就笑。这一辈子也算自由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半夜,风平浪静……网,网,大家记得收藏或牢记,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6473776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