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今之计,似乎只有等待天亮。
衡南蜷缩着枕在石头上睡了一宿。
第二日醒来,她两个破破烂烂的裤腿挽在膝盖,露出芦柴棒似的两根小腿,赤脚站在石头上眺望,比昨天更绝望。
她在的地方,不是陆岸,而是潟湖上小小一孤岛,远处沙嘴之外,就是苍茫大海,偶有小点似的沙鸥飞过。
昨夜远处那些隐在雾中的大山,其实是垚山的外峰、内峰,上面有她们居住的小院子的各种峰。
她想不明白,在水里游了那么一会儿,怎么可能游出了垚山的地界,游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她扯开嗓子喊:
“有人吗——”
“救命啊——”
“丹东呀——”
回声飘散在水面上,又被广袤无垠的大海吞噬。
被抛弃感涌上心头,毕竟是十岁的小孩子,风一吹,发丝翻动,双手揣着宽袖抱成一团,湿漉漉的长睫下,眼神慌乱。
先前不觉得冷,现在却觉得寒气往骨头缝里钻,她在湿衣服里瑟瑟发抖,坐在了碎石砾中。
她想到自己可能会死。
光是一想到这个字都想哭。
衡南便坐在地上,静默地用手掌抚眼泪,擦得满脸都是湿漉漉得发痛。
海浪的声音骤然放大了,惊得鸥鸟拼命鸣叫,拍翅飞起,江风送来一道缥缈的声音,缓慢而冰冷:
“救尔一命,日后需还。”
“谁?”衡南猛然扭过头去。
四面无人。
天地在说话。
可能吗?
“出来。”她在小岛上走来走去,浸水的伤口发炎,她从装瘸变作了真瘸,弯腰抓起一把碎石猛砸在山壁上,石子儿又反弹进水里,咚的一声:“我看到你了,别故弄玄虚!”
任凭她怎么喊,那声音再也不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太阳一点点浸在海中,天穹和亮晶晶的水面被染上橘红。
饥饿侵袭了她,浮岛上仅有参天的的绿树已经枯死,满地腐烂的落叶,她在腐叶中踩来踩去,没有果子,没有食物,没有人。
“救她一命”,或许是说,她本应该淹死在水里的。
可是把她扔在这里让她自生自灭,算什么救人?
黄昏暖洋洋的光照在女童绒毛尚存的脸上,她歪靠石壁,睁得很大的眼睛里空空,手指不安地绞着。
脚踝的伤口阵阵疼痛,疼得受不了了。她站起来在石块中寻觅,想找找带队师兄的指给她的杀菌止血的草,长长扁扁的,柔软如纱。
指尖拨过草丛,翻动草叶,倒是在叶片下看到发现了一只小小的海螺,她将海螺捻起来,急切地从洞孔往里看。
她饿极了,如果能发现活物,生的她应该也吃得下去。
只要能活。
然后她往青鹿崖去,做丹东的内门,然后成了最好的,等他离不了她,她就翻脸,指着他的鼻子骂他,你知不知道你差一点就让我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