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话不好说罢了。
若非当时圣上先行开了这个口,殿下怎会与圣上在一处?他亲眼看着长大的小孩儿,他眼睁睁看着他一点点远离朝堂,藏锋隐芒,他难道不知道与圣上在一处是什么后果吗?!哪里轮得上小卓来多嘴多舌!
小卓面色惨白,他一个劲地给庆喜公公磕头:“师傅我错了!师傅你再救我一次吧!师傅我真的知道错了!”
庆喜公公摇了摇头,唤了一声:“来人!”
门外进来了两个太监,他们齐齐一躬身:“公公!”
庆喜公公指着小卓道:“堵住他的嘴,拉出去关押起来,等待发落!”
小卓还要说什么,却已经被堵住嘴捆起来强行拉了出去,庆喜公公看着他的背影,心道小卓这条命是保不住了——不祸及家人那就算是好的了。
这事儿根本就瞒不住圣上,以圣上的手段心性,哪里会放任他人议论殿下?便是殿下知晓了要拦,恐怕都拦不住!
他仰头将一盏茶喝了个干净。
过了许久,一声叹息在屋内响起。
***
姬未湫隔天起来看见了眼下淡淡的青黑,他侧头看着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小黑豹子,没忍住上前在它的毛肚皮上狠狠揉了几下!
这个小东西可真够闹腾的啊!
他没因为和姬溯分房睡而睡不着,反而被这小王八蛋闹得一晚上醒了六次!整整六次!
它根本不知道它自个儿是一辆半挂,第一次去喝水,回来的时候给了他胸口一脚。第二次好像是做噩梦了,忽然给了他脸一巴掌,第三次在他怀里打滚,睡到了他脸上,把他给压得差点窒息,第四次……第六次的时候,它可能是看见了什么小虫子,下床去玩跑酷,中途给了他一个信仰之跃!
二十多斤的猫从高处一跃而下踩在胸口是什么感觉?
姬未湫当时都怀疑自己要被踹得心脏都停跳了。
眠鲤看见他眼下青黑的时候满脸欲言又止:“殿下,这……我给您用粉遮一遮?”
姬未湫本来就没睡醒,压根就不耐烦这些东西:“不必了……吃不下,直接去太和殿吧,我路上再睡会儿。”
眠鲤也只能应是,把姬未湫送上马车,他自个儿又折身回去,姬未湫的马车才行出去没多久,眠鲤就追了上来,将手里的食篮送到了姬未湫面前,从中取出一盏百味茶来,这东西补气养神,味道清淡宜人,姬未湫瞧了两眼仰头喝了,清爽暖和的茶汤落肚,无形间叫他舒服了不少。
姬未湫本来还想喝第二盏的,结果就看见眠鲤顺溜无比的就把剩下的给喝了,还笑嘻嘻地说:“这可不能喝第二盏,喝多了今天晚上可就睡不着了。”
说着又塞了一盏普通的花果茶给他。
姬未湫瞪了他一眼,甜津津的花果茶一入口,也就没什么气了。
进了太和殿,群臣也来得齐全,见了姬未湫来,群臣纷纷行礼,连三位阁老也不例外:“臣等参见王爷!”
姬未湫摆了摆手:“免礼。”
顾相一手负于身后,深紫色的官服在他身上偏生穿出了潇洒风流的意味,他打量着姬未湫,笑道:“王爷昨日这是没睡好?”
姬未湫双手拢于袖中,笑得云淡风轻:“顾相这么关心本王?”
顾相深深地看了姬未湫一眼,却见姬未湫平视着他,没有半点躲闪和玩笑的意思,他躬身垂首道:“臣逾越,请王爷恕罪。”
姬未湫没有再说什么,去自己的位置上坐了,没一会儿随着沉厚的磬声响起,身穿玄黑金龙朝服的姬溯便出现在殿中,姬未湫与群臣一道行礼,随即落座。
如今已经算是进了年节里,奏报多是恭贺赞扬之词,姬未湫抬眼看着姬溯略显冷硬的眉目,明明还有点生气,但是看着这张脸他还真有点气不起来。
但他并不想低这个头。
姬溯的目光恰好也在此时落在了他的身上,两人的视线在空气中轻轻碰了一碰,姬未湫对他礼貌性地笑了笑,略显恭敬地垂首,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下朝之后,姬未湫已经有些饿了,他料想着姬溯无事也不会在后殿停留,便叫人准备了一些差点摆到后殿去,不想一进门,便见姬溯端坐其中,姬未湫对着姬溯行了一个礼:“见过皇兄。”
“免礼。”姬溯颔首:“来此何事?”
姬未湫道:“皇兄见谅,臣弟腹中饥饿,便想着后殿无人……不料惊扰皇兄,合该万死,臣弟这就告退。”
姬未湫说罢,便要离去,手指触碰到殿门的一刹那,姬溯道:“有一事,需你知晓。”
姬未湫回过身去,垂首道:“是。”
他没有看姬溯,对着对象可以没有骨气,但也不能太没有骨气,他不想看姬溯,免得一看到他又被他迷得七荤八素的,心又软了。
殿中响起了轻微的摩挲声,是衣物摩擦过墨玉砖发出的声音,顺着光可鉴人的砖石,姬未湫看见姬溯正在一步步向他走来。直至姬溯站在了他的面前,他仍旧是一动不动。
姬溯垂眸凝视着姬未湫,年轻人修长的颈项呈现出一种乖顺臣服的姿态,实际上呢?这小孩儿快要爬到他头上来了。